手续办妥,离职证明揣进兜里,那薄薄一张纸却仿佛有千钧重,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也承载着一个全新时代的开启。何雨柱没有立刻离开轧钢厂,他还要回去完成最后一项程序——收拾他在食堂的更衣柜里的那点私人物品,以及,进行一次无声的、却决绝的告别。
当他再次踏入轧钢厂大门时,身份已然不同。门卫老张头依旧坐在传达室里打着盹,但何雨柱经过时,明显感觉到几道复杂的目光从车间方向、从办公楼窗口投射过来。有好奇,有不解,有惋惜,或许还有几分等着看笑话的隐秘期待。他辞职的消息,显然已经像风一样吹遍了厂区的每个角落。
他目不斜视,挺直腰板,迈着和往常一样、甚至更加沉稳的步伐,朝着后勤区的食堂走去。一路上,遇到的工友反应各异。有平时关系还凑合、胆子大点的,凑上来低声问:“柱子,听说你……真的不干了?”何雨柱只是淡淡地“嗯”一声,并不多言。更多的人则是远远地看着,交头接耳,指指点点,那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个罕见的、自行走向悬崖的怪物。
走进食堂,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油烟、蒸汽和食物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若是往常,他会立刻进入状态,检查食材,安排活计,或者系上围裙准备掂勺。但今天,他只是个即将离去的过客。
后厨里,几个帮厨和学徒正在为午餐做准备,看到他进来,动作都不由得一滞,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平时对他又怕又敬的年轻学徒马华,鼓起勇气凑过来,眼圈有点红:“师……何师傅,您……您真要走啊?”
何雨柱看着这个自己偶尔会指点两句、还算勤快的年轻人,难得地没有斥责,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嗯,走了。以后好好干,手艺是自己的,谁也拿不走。”
这话说得平淡,却让马华和其他几个年轻人心头一震。他们隐约感觉到,何师傅这话里,似乎藏着别的意思。
食堂王主任也闻讯赶了过来,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有无奈,有惋惜,也有一丝卸下包袱般的轻松(毕竟何雨柱这尊大佛脾气太难伺候)。
“柱子啊,东西都收拾好了?”王主任搓着手,试图让气氛轻松点,“以后……要是外面不顺心,厂里的大门,理论上……还是……”
“用不着。”何雨柱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一边打开自己那个斑驳的铁皮更衣柜,将里面那件穿了多年、洗得发白的旧工装,那顶厨师帽,还有几件简单的私人用品一股脑塞进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帆布包里,“我何雨柱走出去,就不会再回头。王主任,这些年,承蒙关照了。”他这话说得客气,但语气里的疏离和决绝,谁都听得出来。
王主任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何雨柱的动作很快,几下就清空了柜子。他拎起那个并不沉重的帆布包,环视了一圈这个他工作了近二十年的地方。灶台依旧冰冷(还未点火),大铁锅倒扣着,各种盆盆罐罐摆放得还算整齐。这里留下了他太多的汗水,见证了他从学徒到厨王的成长,也见证了他用“疯批”哲学怼天怼地、稳固地位的种种过往。
没有太多的留恋,只有一种“此地事了”的轻松。这里的一切,灶台、规矩、人际关系,都即将成为他过去的背景板。
他最后看了一眼,目光扫过那些表情各异的同事,然后转身,没有丝毫犹豫,朝着食堂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