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一群废物！”低沉的怒吼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震得梁上悬挂的宫灯微微摇曳。阶下，观星阁阁主魏玄龄，一身玄色劲装，面沉如水，如同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静静跪伏在地，连头也不敢抬。
观星阁，天子耳目，监察百官，权力煊赫，寻常官员闻之色变。能让阁主神色如此凝重，甚至让天子龙颜震怒至此的，绝非小事。
“魏玄龄，”赵衡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你观星阁的人，是在垃圾桶里捡到的这些东西？”
魏玄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沉声回禀：“回陛下，正是。三日前，在城南一处僻静的巷子深处，一名负责监视胡部堂府邸外围动向的暗探，意外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油布包裹，内中便是这些……铁证。”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托盘呈上，由内侍转呈给天子。托盘上，放着一枚小巧的琉璃透光镜（类似U盘），一卷誊抄工整的账册，以及几张记录着密密麻麻符号的纸——那是通话录音的文字转译。
赵衡拿起那枚冰凉的琉璃透光镜，眼神锐利如鹰隼：“工部尚书胡万里，秘密会晤大尧密使……腾龙关总指挥，他的亲侄子胡伟冲，竟也参与其中？通敌叛国！通敌叛国啊！”
他猛地将琉璃镜砸在御案上，幸好质地坚硬，未曾损坏。“腾龙关！那是我大舜抵御大尧的第一道屏障！油库！弹药库！前些日子刚全部爆了！损失惨重！前线将士浴血奋战，后方却有如此蛀虫！内外勾结，欲毁我大舜根基！”
赵衡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腾龙关的爆炸案，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查了许久，却只抓到几个小喽啰顶罪，如今看来，竟是这二人一手策划，为大尧王朝清除障碍！
“陛下息怒，龙体为重。”魏玄龄适时开口，“臣已亲自带队，秘密验证了所有证据。那琉璃透光镜中的影像，经过秘术（高科技手段）还原，确是胡万里与大尧密使在一处隐蔽客栈密谈的场景，其声音、容貌、细节，均无伪造痕迹。 通话录音，经声纹比对，确系胡万里、胡伟冲与大尧官员所言，内容涉及泄露我朝军工部署、前线兵力调配……那账册，更是详尽记录了胡万里多年来收受大尧‘孝敬’的明细，时间、地点、人物、数额，历历在目，与我阁中暗中查探到的一些蛛丝马迹，完全吻合。”
“完全吻合……”赵衡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一个胡万里！好一个胡伟冲！朕待他们不薄，委以重任，他们竟敢如此回报朕！回报大舜！”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怒火，眼神变得幽深：“证据确凿，不容抵赖。魏玄龄，传朕旨意！”
“臣，遵旨！”
“即刻解除胡万里工部尚书、胡伟冲腾龙关总指挥一切职务！” “着禁军即刻包围这两家府邸，所有男丁，无论老幼，全部押入刑部大狱，从严审查，深挖余孽！”
“两家女眷……”赵衡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念其或有不知情者，不必株连，但也不能轻饶，全部发配官技坊，永世不得翻身！”
官技坊，名义上是教习歌舞技艺之地，实则是官办的风月场所，一旦进入，便永世不得超生，比死更难受。此惩罚不可谓不严厉，足见天子之怒。
“臣，领旨！”魏玄龄叩首，声音依旧平稳，但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两家，经营多年，党羽众多，这一网打下去，朝野必将震动。
“等等，”赵衡叫住了正欲起身的魏玄龄，目光落在了密报末尾的一行小字上，“这个……焦玉凰，玉凰集团，还有这个宋欣瞳，大舜皇家技术学院的学生……是怎么回事？”
魏玄龄心中一动，暗道果然如此。那份匿名举报的包裹中，除了胡家叔侄的罪证，还隐晦地提及了不久前被匆匆定罪处斩的空军中将焦赞，以及其女焦玉凰，还有一个名叫宋欣瞳的年轻女子。
“回陛下，”魏玄龄斟酌着措辞，“焦赞将军一案，当时因证据‘确凿’（实则被人陷害），涉及通敌，案情紧急，故由刑部与兵部联合审理，迅速定案。焦将军以毒酒赐死，其女焦玉凰，开除军籍，没收一切财产，她白手起家创立玉凰集团，近年来在商界异军突起，主营新式工坊（高科技产业），财力颇为雄厚。”
“至于宋欣瞳，”魏玄龄继续说道，“她是焦玉凰的养女，目前就读于皇家技术学院，据说……天资聪颖，在格物（物理）、算学（数学）、机关术（工程学）等方面，有着远超同龄人的造诣，颇得学院几位老先生的赞誉。”
赵衡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陷入了沉思。能将两家如此隐秘的罪证搜集得如此齐全，还能精准地“遗落”在观星阁暗探必经之路上，这背后之人，绝非等闲之辈。焦玉凰？一个女流之辈，有这般能量和手腕？还是那个……宋欣瞳？一个尚在求学的少女？
“焦赞……”赵衡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当年焦赞通敌案，朕总觉得有些仓促，有些地方……似乎不太对劲。如今看来，胡万里身为工部尚书，主管军工，焦赞乃是空军主将，两人素有交集……会不会……”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焦赞之死，会不会是胡万里为了扫清障碍，或者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而设下的毒计？而这次胡家倒台，会不会是焦家后人焦玉凰，或者那个宋欣瞳，在暗中布局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