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迫不及待？好一个迫不及待。柳月娘……你这哪里是催促，分明是借建王之名，行试探之实，在摸我的底线啊。炼钢技术，是我立足之本，争霸之基，怎可轻易予人？但她那十个现成的工坊和充沛的人力，若是闲置，确是巨大的浪费……）
“总统领。”沈惟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回告柳老板。炼钢之术，乃‘神火’（白焰）与‘神机’（碎煤机）之核心，亦是吾等身家性命所系。事关重大，非比寻常，必须由我亲自督造，不容半分差池。”
（我的神匠，鲁通和秦老头，一在明一在暗，是我技术的左膀右臂，我怎可能将他们派出去，授人以柄？）
总统领的脸色在面具下肉眼可见地僵硬，声音带着苦涩：“沈大人！这……空口无凭，在下回去，恐难以向柳老板交代啊……”
“但是——”沈惟话锋陡然一转，如利剑出鞘，“我刚从宫里回来。汤相那边的官用‘火神’订单，因北地军情紧急……已经彻底爆了！”他伸指轻敲黄花梨桌面，发出笃笃声，强调紧迫。
“我鬼宅现有的产能，就算工匠三班轮替，日夜不休，也远远不够！”
“？！”总统领愣住，有些跟不上这急转的思路。“沈大人的意思是——”
“柳老板那十个工坊，位置隐秘，人手充沛，皆是上选。与其空置，苦等不知何时才能交付的炼钢之术，”沈惟的嘴角勾起一丝狐狸般的微笑，“——不如先替我日夜赶造‘火神’！”
（此乃一石二鸟：一，用汤相那边的官方订单（雪花银）养活、绑定柳月娘的工坊和人力；二，将这十个工坊彻底绑上我黑金帝国的战车，纳入我的生产链条，日后由不得她轻易脱身！）
“可……可是……”总统领面露难色，像吞了只苍蝇，“柳老板心心念念的，是炼钢之术啊……”
“我知道她想要什么。”沈惟胸有成竹，语气不容置疑，“你回去告诉她：‘火神’制造的所有利润，我分她两成，作为工坊和人力的酬劳，现银结算，绝不拖欠。”
他顿了顿，转身面向内堂，声音陡然拔高：“而且……鲁师父！”
“老奴在！”内堂立刻传来鲁通中气十足的回应，伴随着一阵急促脚步声。
“把你昨夜不眠不休，亲手锻打成型的那一根……——钢制弓臂样品拿来！”
“是！”
鲁通双手捧着一物，几乎跑出来，脸上带着兴奋与虔诚。那物约三尺长，通体流转着沉凝的乌光，线条流畅、弧度完美，既像艺术品，也像利器，静静躺在他手中。
沈惟接过，入手只觉沉重冰冷。他看也未看，随手一抛。
“砰。”
那根凝聚心血的钢制弓臂，落在总统领脚前的青砖上，发出清脆而沉重的金属交鸣声，滚动了两下才停住。
“——把这个样品带回去。”沈惟的声音带着绝对自信，居高临下，“让她亲眼看看，亲手摸摸。钢，我在炼；弓，我也在造。”
（实力，永远比空口承诺更有说服力。）
“——那么，她承诺支援的下一批军火（马、铁、粮、人），也该如期到了吧？”
总统领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根乌沉的弓臂上。那完美的金属光泽、冰冷的质感，无一不在诉说着超越时代的工艺。慢慢抬起头，又望向沈惟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与掌控一切的微笑。他那颗因焦躁而狂跳的心，此刻彻底服了。
“……是！”总统领不再犹豫，俯身小心捡起弓臂，如捧绝世珍宝，然后重重以头触地！
“在下……明白了！在下这就快马加鞭回报柳老板！——您要的第二批军火，柳老板必在三日内亲自督运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