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目光定格在窗外。楼下街对面，有一个24小时营业的破旧网吧，招牌上的霓虹灯缺了几个笔画，显得有气无力。但那里，是这座城市底层信息流动的枢纽之一。
一个计划雏形在他脑中形成。风险极高，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不是立刻送死的办法。
他挣扎着起身，换掉湿透的衣服，用一件旧外套遮住左臂的焦痕，又将仅有的两百块钱揣进兜里。每动一下，左腿都传来钻心的痛，左眼的视野也时不时泛起金色的雪花点。这该死的异能，使用起来代价巨大。
就在他准备出门时，脚步猛地顿住。
门缝底下，不知何时，被人塞进来一张纯黑色的卡片。
没有署名，没有花纹，只有一种冰冷滑腻的触感。
陆燃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深吸一口气，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将卡片翻过来。
背面，用某种银色的、像是金属粉末构成的字迹，写着一行话：
【陆先生，您的第一笔利息已产生。】
【我是您的专属清收人，冷烛。】
【期待您的首次还款表现。若任务失败，我将亲自上门‘服务’。】
【pS：门口的垃圾，我帮您倒了。不客气。】
字迹优雅，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陆燃猛地拉开门！门外原本堆着的几个外卖餐盒果然不见了踪影。走廊空无一人，只有穿堂风带着雨后的湿冷吹过。
她来过了。就在他昏迷或精神恍惚的时候，那个叫冷烛的清收人，像幽灵一样摸到了他的门口，留下了这张死亡通牒。
这意味着，他完全暴露在对方的监视之下，毫无隐私和安全可言。
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让他窒息。前有毒蛇帮的龙潭虎穴，后有冷烛的致命镰刀。他真的能在这种局面下，找到一线生机吗？
他攥紧了那张黑卡，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恐惧过后，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慢慢从眼底升起。
他锁好门，将黑卡扔进垃圾桶，然后一瘸一拐地，坚定地走向楼下那家灯光浑浊的网吧。
他需要信息，需要杠杆，需要在这个恶魔的算术题里，找到一个能让自己活下来的解。
网吧里烟雾缭绕，混杂着泡面和汗液的气味。陆燃找了个最角落的机子坐下，开机，投入了身上仅有的几枚硬币买来的时间。
他不敢直接搜索“毒蛇帮”或“第九交易所”，那无异于自报家门。他利用自己过去做分析师时掌握的网络爬虫和数据分析技巧，开始从海量的、看似无关的本地社会新闻、论坛灌水帖、甚至是一些加密程度极低的灰色交易记录中，筛选有价值的信息。
【第七码头近期治安投诉增多】、【三号仓库疑似有不明聚会】、【旧城区零星人员失踪报告】……零碎的信息像拼图一样在他脑中汇聚。
同时，他重点搜索的是“毒蛇帮”底层人员的相关信息。很快，一个Id叫“毒蛇之牙”、在本地一个地下格斗论坛颇为活跃的用户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人喜欢吹嘘，言语粗鄙，但偶尔会透露出一些帮派内部无关痛痒的消息，比如哪个小头目扣了他们的“奖金”，哪个场子最近查得严。
【价值裂瞳】无法直接作用于网络信息，但陆燃凭借多年练就的职业嗅觉，判断出这个“毒蛇之牙”在帮派内地位不高，怨气不小，是个潜在的突破口。
他记住了一些关键信息：这家伙真名叫王强，外号“强子”，嗜赌，最近因为欠了赌场一笔钱，正被逼得焦头烂额。
陆燃看了看屏幕上剩余的网费时间，又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他关掉电脑，走出网吧，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雨停了，但空气更加阴冷。
他站在街边，看着清晨第一批为生活奔波的人流，感觉自己像个游离在世界之外的孤魂。但他没有时间自怜。
他需要找到这个王强，在他被赌场打断腿之前。
这是一场赌博，用他仅剩的、微不足道的筹码，去赌一个接近目标的机会。赢了，或许能多活几天；输了，无非是提前迎接冷烛的“服务”。
陆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计算般的冷光。
他迈开依旧疼痛的左腿，融入了稀疏的人流，朝着旧城区那片更加混乱和黑暗的地带走去。
他的还债之路，从这最肮脏的角落，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