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是青砖灰瓦,被风雨浸得发黑,门口老槐树枝桠上挂着几根褪色红布条,风一吹簌簌响,倒比庙里的动静还热闹些。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庙门大开着,院子里却没几个人,只正殿里有两位同志对着佛像躬身,那供桌的桌角缺了块木茬,露出里面的朽木,一看就知道这里的香火冷清。
庙本就不大,两人转了半圈,才在西厢房门口找着个收拾杂物的工作人员。
何晓蔓先上前,语气客气:“同志,麻烦问下,咱们这庙里管事儿的师父在吗?我们想找他打听点事。”
那工作人员抬眼打量他们,眉头先拧了起来:“管事的师父正忙着呢,你们有啥事先跟我说?”
江延川见状,没多废话,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团结”,轻轻塞进她旁边的功德箱,随即笑道:“同志,麻烦你通传一声,我们确实有要紧事,耽误不了师父多久。”
对方盯着功德箱看了眼,脸色瞬间缓和,笑着点头:“行,你们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叫人。”
何晓蔓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悄悄抽了抽,果然还是得花钱办事才快。
没等多久,就见一位穿灰布僧袍的老人走了过来,但是没剃头。
何晓蔓没绕圈子,跟他打了招呼,然后从布包里掏出那份晚报,又拿出一张自己画的玉佩草图,递到老人面前:“大师,我们想问问,二十多年前,咱们庙里是不是送出过这样的玉佩?”
老人家接过东西,眯着眼端详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二十多年前啊……那时候管庙的是我师父,不是我,他老人家早在‘文革’初期就过世了。”
何晓蔓心里早有准备,又指着草图追问:“那大师您对这玉佩的样子,有没有一点印象?哪怕是零碎的也行。”
老人家凑得更近了些,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同志,你这画得太糙了,纹路、磕碰都没画清,实在看不出来。”
何晓蔓的心沉了沉,老人家倒似看出了她的失落,又补充道:“不过二十多年前,那时候求块玉得花不少钱,所以来庙里求平安玉的人不多,大多人还是求张黄纸平安符,便宜也方便。”
“那当年求玉的人家,庙里没留下记录吗?比如姓名、地址之类的?”何晓蔓又赶紧问。
老人家眉头皱了起来:“以前是记的,都在功德簿上,可‘文革’那阵儿红小兵来闹,东西烧的烧、撕的撕,连佛像都砸了大半。现在这庙是翻新过,可老底子的东西,早没影了。”
这话像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何晓蔓的期待。
她深吸一口气,正想再说点什么,江延川忽然开口,“大师,我再问一句,二十多年前庙里送出去的平安玉,是每块都不一样,还是模样差不多?”
老人家愣了下,随即摆了摆手:“这怎么能一样?现在庙里的玉是山下玉器厂批量做的,模样差不离,可那时候不一样……”
“那时候的玉都是庙里攒下的,都是我师父亲手雕的,雕完还得对着佛像开光,每块玉都不一样,哪能跟现在一样搞得跟批发似的?”
“亲手雕?每块都不一样?”何晓蔓微微眯了眼,温建国昨天跟她说他们家丢的玉佩跟她登报描述得很像,可如果当年的平安玉都是独一无二的,那他说的很像就不成立了。
除非……除非温家丢的那块,就是原主小时候带的那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也怔住了。
江延川也显然想到了这层,看向她的眼神里有些疑惑,小声道:“不会温家丢了的玉佩就是你之前的那块的吧?你当年被拐,难道跟温家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