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东城诡域(1 / 2)

那一道自城东方向冲天而起、又一闪而逝的暗红血光,如同病态的脉搏跳动了一下,虽短暂,却深深地烙在了紫兰轩内每个人的眼底。紧随而来的,是那低沉悠远、仿佛源自大地脏腑的古老嗡鸣,余音不绝,与渐渐减弱的雨声交织,更添几分令人心头发瘆的诡异。

“找到了!”韩非猛地站直身体,指向东方,“就在那个方向!这动静……绝非寻常!”

卫庄鲨齿剑一振,残留的污渍被震飞,剑锋重新发出渴血的轻鸣:“装神弄鬼,正好一并斩了。”他杀意最盛,显然楼下与那些非人邪傀的战斗激起了他的真火。

盖聂则更为冷静:“对方布置周密,手段诡异,且有全城黑暗为掩护,恐有埋伏。需谨慎行事。”

陈昂将装有黑色沙粒的玉瓶收起,那微弱的能量感应与方才的血光、嗡鸣源头完全一致。“跟紧我,注意警戒四周。这黑暗并非单纯的光线缺失,更像是一种能量场,能干扰感知,滋长阴邪。”他率先向楼下走去,步伐沉稳,灵觉却已如一张大网般向前方蔓延开去。

卫庄、盖聂紧随其后,韩非与张良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上。紫女看了一眼昏睡的弄玉,咬了咬牙,对闻声赶来的心腹侍女低声嘱咐了几句,令其严密守护,随即也提剑跟上了队伍。弄玉身上牵扯的秘密太大,她必须亲自去弄个明白。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掠出紫兰轩,投入了新郑城死寂的黑暗与雨幕之中。

长街之上,空无一人。雨水汇集成溪流,在青石板路面的缝隙中汩汩流淌,仿佛整座城市都在无声地哭泣。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一丝光亮也无,偶尔从一些宅院内传出压抑的、恐惧的啜泣声,更显得这黑暗死寂的可怖。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湿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腐朽气息。

陈昂一马当先,身形在黑暗中宛若鬼魅,脚尖偶尔轻点积水,却不发出丝毫声响。他循着那冥冥中的能量感应以及方才血光闪现的方向疾行。卫庄和盖聂一左一右,如同最警惕的护卫,剑气含而不发,却已将周身数丈范围内的任何异动都纳入感知。韩非、张良和紫女紧随其后,各自凝神戒备。

越往城东方向行进,周围的空气似乎就越发阴冷粘稠。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腐朽气息也越发明显,甚至还夹杂了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不对劲。”盖聂忽然低声开口,他的灵觉最为敏锐,“我们似乎……一直在绕圈子。”他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过身旁一栋宅院的屋檐,“这处兽吻,半刻钟前我曾见过。”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立刻停下。仔细环顾四周,果然发现周围的街景布局异常眼熟,他们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形的迷宫。

“鬼打墙?”韩非皱眉,“还是阵法?”

陈昂闭上双眼,仔细感知片刻,随即睁开,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是能量场的影响。那嗡鸣声和黑暗并非单纯遮蔽感官,更扭曲了这片区域的空间感知。布阵者手段高明,借全城黑暗之势,将阵法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环境之中。”

他蹲下身,手指蘸了蘸地上的积水,内力微吐,水珠在他指尖颤动,映照出周围环境中极其微弱、杂乱无章的能量流。“跟我走,注意我的落脚点。”

陈昂不再单纯依赖视觉和方向感,而是完全凭借对能量流动的精准把握,带领众人在看似一模一样的街道中穿行。他的步法忽左忽右,有时甚至看似在倒退,但周围的街景却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那种循环往复的熟悉感渐渐消失。

终于,在穿过一条极其狭窄、看似死胡同的巷道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但也更加令人心悸。

他们已然身处新郑城东的一片区域,这里的黑暗更加浓重,空气冰冷得如同深秋寒夜,那腐朽与血腥的气息几乎扑面而来。更让人震惊的是,街道两旁的房屋建筑,许多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老化和腐朽状态。

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黑黢黢的砖石,木质的门窗廊柱布满霉斑和虫蛀的痕迹,有些房屋甚至已经半坍塌,仿佛已经废弃了数十年之久。这与新郑城其他区域的繁华景象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对比,就像是时光在这里突然加速流逝,或者某种力量抽干了这些建筑的“生机”。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良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破败的景象,“城东虽非最繁华之地,但也绝无如此荒废之地段!”

“是那股力量。”陈昂面色凝重,他指向地面。众人低头看去,只见脚下的青石板缝隙中,那些流淌的积水竟然泛着一种极其微弱的、不祥的暗红色,仿佛被极淡的血水稀释过一般。而那腐朽的气息,正是从这些积水和周围破败的建筑中散发出来的。

“它在吞噬生机,转化死气。”陈昂沉声道,“不仅仅是建筑,恐怕生活在这片区域的百姓……”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众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呜——呜——”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仿佛婴儿哭泣又像是女子哀鸣的声音,从前方的拐角处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在这死寂的鬼域中显得格外瘆人。

卫庄眼神一厉,率先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众人紧随其后。

拐过街角,看到的景象让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鬼谷纵横也不禁眉头紧锁。

只见街道中央,跪坐着数十个身影!他们衣衫褴褛,大多是居住在此处的平民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他们此刻全都目光呆滞,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虚无的黑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个个被抽离了魂魄的木偶。

他们机械地、反复地对着街道中心一个模糊的、用黑色粉末画出的扭曲图案叩拜着,口中发出那种无意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声。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额头上甚至因为反复叩拜而渗出血迹,染红了地面那暗红色的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