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也微微皱眉，看向陈昂。
陈昂淡然一笑，目光却越过盖聂，望向院外更远处的某个方向：“纵横之弈，固然精彩。但二位不觉得，此刻尚有第三方‘弈手’，正藏于暗处，期待着鹬蚌相争，好坐收渔利吗？”
他话音未落，盖聂和卫庄几乎同时神色微动！他们的灵觉亦是非凡，经陈昂一点，立刻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浓浓恶意与窥探意味的气息，正从远处一座高塔之上传来！
那气息飘忽不定，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若非陈昂点破，几乎难以察觉！
“藏头露尾的鼠辈！”卫庄冷嗤一声，鲨齿剑锋一转，凌厉无匹的横剑剑气竟隔空数十丈，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灰黑色匹练，直斩那座高塔！
几乎在同一瞬间，盖聂并指如剑，虚空一点！一道纯正浩大、蕴含无坚不摧之势的纵剑剑气后发先至，竟与卫庄的横剑剑气一左一右，相互交织盘旋，威力陡然倍增，如同阴阳合流，瞬间跨越空间，轰向那窥探之处！
纵横合击！
虽是初次联手对敌，却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仿佛他们天生的使命就既是相互争斗，亦是相辅相成！
轰隆！
远处高塔的檐角应声炸裂开来，碎石四溅！
一道模糊的黑影闷哼一声，显然没料到自己的行藏竟会被如此轻易发现，更没料到纵横二人会突然联手！他狼狈不堪地化作一缕黑烟，向着城中急遁而去，身法快得惊人！
“想走？”卫庄和盖聂几乎同时欲要追击。
“穷寇莫追。”陈昂出声阻止，目光深邃，“此人轻功诡异，更兼狡诈，贸然追击，恐中调虎离山之计。而且……”
他顿了顿，缓缓道：“此人气息，与昨夜那手持奇形短刃、从卫庄兄剑下逃脱的黑衣首领，以及那耳后有古老刺青的杀手，皆有所不同。看来，这新郑城里的‘弈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盖聂闻言，收敛气息，深深看了陈昂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先生洞察秋毫，盖某佩服。”他已然看出，眼前这位看似平淡无奇的青衫男子，其境界实力，恐怕远在他和卫庄之上。
卫庄也冷哼一声，收回鲨齿，但看向陈昂的目光却少了几分随意，多了几分凝重与探究。
经此一扰，方才那剑拔弩张的对决气氛倒是消散了不少。
盖聂再次转向韩非，正色道：“陛下之意，盖某已传达。新郑局势诡谲，望公子早做决断。陛下还让盖某带一句话：‘潮水退去，方知谁在裸泳。大秦的船，永远为真正的弄潮儿准备。’”言罢，他拱手一礼，身形飘然后退，消失在庭院之外，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他的话，既是提醒，也是最后的招揽，更是将选择的压力，彻底抛给了流沙。
庭院内，暂时恢复了平静。
韩非苦笑：“嬴政这是把我们放在火上烤啊。”
卫庄却看向陈昂，突然问道：“你刚才为何阻止我？你认得那窥探之人？”
陈昂摇了摇头：“不认得。但其身法路数，隐约带有一丝……阴阳家遁术的影子，却又更为诡谲阴邪。”
“阴阳家？”众人皆是一惊。这个神秘超然的学派，也卷入新郑的漩涡了？
陈昂目光扫过众人，最终望向王宫和雪衣堡的方向，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金乌、火疤、古老刺青、百越、夜幕、血衣侯、姬无夜、秦国、阴阳家……这潭水，是越来越深了。”
“或许，我们该去拜访一下那位身陷漩涡中心，却始终沉默不语的……血衣侯大人了。”
“只有直面最深的那条毒蛇，才能知道，它究竟在守护着什么，或者……在畏惧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