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远处那座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的庄园，那双燃烧着灰色火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还记得，当年他第一次来到这里，那头猪正霸占着高家小姐，作威作福。他变成高翠兰的模样，着实戏弄了那呆子一番。
他还记得，取经路上，这呆子无数次地嚷嚷着要散伙，要回他的高老庄，要和他的翠兰姐姐双宿双飞。这份看似可笑的执念，却是支撑着那头猪走完十万八千里路的、为数不多的动力之一。
更让他记忆犹新的，是数月前，他在天庭蟠桃园的那次意外相遇。
当他那身混沌气息泄露的瞬间，那头猪脸上浮现出的、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掩饰的惊骇与恐惧。以及那一声变了调的、介于尖叫与呜咽之间的——
“大……大师……猴……？！”
孙空空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那丝复杂的情绪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代，是一片冰冷的、充满了算计的幽深。
“呆子，”他低声自语，“五百年了，不知你的胆子，是变大了，还是……更小了呢？”
他身影一晃，没有惊动任何人，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清风，朝着那座记忆中妖气弥漫、如今却安静得有些过分的云栈洞，悄然飘去。
福陵山，云栈洞。
洞外看似清幽，实则杀机暗藏。而洞府之内，更是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混杂着酒气与惊惧的紧张氛围。
猪八戒，如今的净坛使者，正坐在一张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宽大得有些夸张的椅子上，但他肥硕的身躯却丝毫没有享受到暖玉带来的舒适。他坐立不安，那双平日里总是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此刻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面前一方悬浮在半空中的水镜。
水镜之中，映出的正是云栈洞外方圆数里的景象，一草一木，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