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星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地就下来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发出一声憋着的、跟受伤野兽似的嘶吼，那声音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却又被他强行压抑在喉咙里，只剩下低沉的呜咽。
他闭上眼睛，不忍再看王天风那张平静的脸，把手里的匕首狠狠捅了出去！匕首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刺破了所有人的心脏。
“咔——！”
导演喊停的时候，李红星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匕首深深地扎在王天风的胸口，鲜血染红了囚服。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儿，一下瘫在刘奕君扮演的尸体旁边，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仿佛灵魂也随之升华。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真觉得自己亲手把那个把他从啥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教成合格战士的、跟师父又跟爹似的人给杀了。那种痛苦，比任何身体上的疼痛都要剧烈，直抵灵魂深处。
旁边的场务想过来扶他，被刘奕君摆手拦住了。老演员缓过劲儿来，没马上起身，就那么躺着看他，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心疼，也有对后辈的期许。他知道，李红星已经完全入戏了，这种状态，是可遇不可求的。
过了好一会儿，李红星才缓过神，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还在往下掉，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擦拭。他抹了把脸，想跟刘奕君说点啥，嘴张了半天，啥也没说出来，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块巨石，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刘奕君这才坐起来，他没有急着安慰，只是静静地看着李红星，直到他稍微平静下来。然后，他拍了拍李红星的后背，声音低沉而有力：“没事，入戏了是好事，说明你真的感受到了明台的痛苦。但记住，戏是戏，生活是生活，别陷太深。”
李红星点点头，还是说不出话。刚才那一下，不光是演，他真把自己当成了明台，那种亲手送走师父的疼，钻心刺骨，让他久久无法平复。
李雪导演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瓶身冰凉，稍微缓解了他内心的灼热。“情绪很到位，就是最后嘶吼那下，再收着点就更好了。明台那时候的痛苦，是憋着的，不是爆发出来的，他要压抑，要伪装，要让藤田相信他。”导演的声音很平静，却又充满了指导性。
“嗯，我记住了导演。”李红星接过水，手还在抖，但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导演说的是对的，明台的痛苦是内敛的，是深藏不露的。
“歇会儿，咱们再来一条。”导演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去跟摄影组交代注意事项，给李红星留下了调整情绪的空间。
刘奕君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突然说：“我年轻的时候，也遇见过这么一场戏，演完三天没缓过来，感觉自己就像被掏空了一样。”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充满了共鸣，让李红星感到一丝温暖。
李红星抬头看他，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
“这说明你真把自己交出去了。”刘奕君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欣慰，“但记住，戏是戏，生活是生活，别陷太深。演员要入戏，但更要出戏，否则很容易迷失自我。”
李红星没说话，心里明白刘奕君是在提点他。他拧开水瓶喝了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稍微压下去点心里的堵得慌。他知道，刘奕君是在用自己的经验教导他，让他学会如何在角色和自我之间找到平衡。
远处的助理小赵在朝他招手，手里拿着手机，看那样子是有电话。李红星猜着可能是夏晚晴，心里稍微暖了点。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匕首递给道具组，低声说：“准备好吧，再来一条。”他知道，他必须把这场戏演到最好，才能对得起王天风的牺牲，才能对得起自己的付出。
这一次，他眼神里的痛苦更深了，但没再嘶吼。匕首捅出去的时候，他甚至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带着股说不出的绝望和决绝，仿佛在向世界宣告，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只剩下伪装。这一次，他将明台的隐忍和悲壮演绎得淋漓尽致。
“卡！过了！”
李雪导演的声音里带着点激动，他知道，这一条，就是他想要的。他看到了明台的灵魂，也看到了李红星的成长。
李红星松开手，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看着刘奕君慢慢坐起来，突然走过去抱了抱老演员，紧紧地抱住他，仿佛在拥抱自己的师父，自己的信仰：“刘老师，谢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充满了真诚。
刘奕君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他的背，眼中带着笑意：“好好好，知道你小子入戏深。行了，记得请我吃顿好的，就当谢我了。”
李红星破涕为笑，点了点头。他知道，明台这个角色，算是真正立住了。而他自己，也跟着这个角色，又长大了一截。他学会了如何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如何在角色和自我之间找到平衡，也更加坚定了自己作为演员的信念。
而随着李红星最后一个镜头拍完，场记板“啪”地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李雪导演扯着嗓子喊了句：“《伪装者》全组杀青！”
烟饼的雾气还没散尽，剧组瞬间炸了锅。工作人员互相扔着彩带，彩带在空中飞舞，像一条条彩色的丝带，庆祝着这部剧的杀青。
场务抱着几箱啤酒挨个发，连平时最严肃的灯光组大哥都举着酒瓶跟人碰杯，脸上洋溢着轻松和喜悦。整个片场都沉浸在一种狂欢的氛围中，每个人都在庆祝着这部剧的成功杀青。
李红星刚把染血的囚服脱下来，就被王楷一把勾住脖子，他身上还带着血腥味，但王楷丝毫不在意：“小子，今晚不醉不归！你小子今天可把我们都看哭了！”
刘奕君拍了拍他后背，眼底带着笑意：“刚才那下捅得够狠，看来是真把自己当成明台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却又充满了赞赏。
“刘老师您演得太真了，我那眼泪根本止不住。”李红星抹了把脸，还能感觉到眼眶发烫，他知道，这场戏，他演得酣畅淋漓，也演得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