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长街的青石板，共荣花田的星力棚就已浸在细碎的光影里。最高处那串缀着十八色绸带的花苞，昨夜又鼓胀了些，墨绿的苞尖泛着绛红的晕，银白的纹路像月光在上面流淌，乳白的绒毛沾着晨露，折射出细碎的虹光。小穗踮着脚用软尺量花苞的周长，竹尺上的刻度刚过七寸，比昨日又长了半分。
“星明哥，你看这纹路！”她举着放大镜凑过去，镜片里，银白纹路正顺着苞皮的脉络慢慢游走，像条苏醒的小蛇，“和东海传来的‘浪纹花苞’纹路重合了！安达乐说，这是花要开的信号。”
星明调试着全息投影，屏幕上正同步显示万疆各地的花苞状态：西域的沙棘花苞裹着层细沙，却在沙粒缝隙里透出金红；南疆的雨林花苞吊在气根上，被晨雾裹成了淡紫色的球；东海的礁石花苞沾着海盐，外壳上的浪花纹路随潮汐轻轻起伏；雪原的冻土花苞顶着薄冰，冰壳下的乳白若隐若现……十八处的花苞都在以相似的速度生长，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刚收到北漠牧场的消息，”星明滑动屏幕，调出一组数据，“他们的花苞夜里绽开了半寸，露出里面的橙黄花瓣，可惜凌晨的霜又让它合上了。老牧民说这叫‘试绽’，是在试探天气呢。”
棚架下，焰铁正带着学徒给藤条加固。新换的合金支架上刻着星环纹，接口处裹着浸过松脂的麻布，既能防腐蚀，又能让藤条顺着纹路攀爬。“得赶在暴雨前把承重架再加粗两寸，”他抡着锤子敲打铆钉，火星溅在晨露上，“昨晚的星象显示，三天后有场跨地域的对流雨，十八处花苞很可能在同一天绽放，可不能让架子掉链子。”
西域的巴图蹲在墨绿藤旁，往根须处撒着碾碎的驼骨粉。粉末遇潮后冒出细小的气泡，藤条像是打了激灵，叶片上的驼铃纹突然亮了亮。“师傅说这是‘故土肥’，”他笑着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去年带了半袋来，没想到真能让藤条记起西域的沙质土，你看这长势，比在戈壁里还旺。”
南疆的依拉坐在绛红藤缠绕的竹椅上，手里编着棕榈叶篮。篮底的花纹是模仿花苞的形状编的，她时不时抬头对比，指尖的篾条在晨光里翻飞。“阿娘寄来的‘醒花露’快用完了，”她晃了晃手里的陶瓶，透明的液体里飘着细小的金箔，“这是用雨林里的夜光苔熬的，擦在苞皮上，夜里会发光呢。”
东海的阿海正往银白藤的吸盘处泼海水，水花溅在叶片上，立刻凝成细小的水珠滚落到收集槽里。“这些水要过滤三次，”他指着槽边的刻度，“安达乐说花苞绽开需要精准的盐度，就像船要在特定的水位才能启航。”
雪原的乌力罕裹着厚毡子，把保温棉裹在乳白藤的花苞上。棉絮里掺了驯鹿绒，阳光透过纤维照在苞皮上，暖融融的。“昨晚测的最低温是零下三度，”他呵出一团白气，声音带着笑意，“但花苞的温度一直维持在五度，这棉絮没白带。”
焰朵提着竹篮穿过藤架，篮里的陶碗盛着新做的“催花粥”。粥底是长街的星米，上面撒着十八种碎料：西域的沙枣丁、南疆的椰丝、东海的紫菜碎、雪原的松子仁……她把粥碗放在每个花苞下的石台上，碗沿的星环纹与花苞的纹路隐隐呼应。
“李婶说这粥得‘借晨露熬’，”她蹲下身，用小勺舀起一点粥，轻轻抹在乳白花苞的绒毛上，“凌晨四点起来守着，就为了接第一滴露水。你看，这绒毛沾了粥，是不是更亮了？”
李婶带着几个厨娘在棚下搭临时灶台，一口十八角的大铁锅正冒着热气。锅里煮的是“共荣汤”，翻滚的汤水里浮着十八种食材，蒸汽腾起时，在棚顶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藤条缓缓滑落到花苞上，像给它们洗了个热水澡。
“各地的食谱都融在里头了，”李婶用长勺搅动着汤，水面泛起彩色的油花，“西域的羊肉、南疆的酸果、东海的鱼干、雪原的奶块……熬足十二个时辰，让花苞也尝尝万疆的味道。”
孩子们围着全息投影跑闹，手里举着自制的“花苞哨”。哨子是用各地的材料做的：西域的驼骨哨、南疆的竹哨、东海的贝壳哨、雪原的兽骨哨……吹响时，十八种音色混在一起，竟奇异地和谐，藤条像是被逗乐了，叶片轻轻摇晃，花苞也跟着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