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陈要了壶龙井，倚在栏杆边自斟自饮。茶棚里客人不多，唯独角落里坐着个戴斗笠的女子，一袭鹅黄罗裙，正慢条斯理地剥着花生。
阿弥突然用角顶了顶赵陈的后背。
\"嗯？\"赵陈回头，见阿弥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女子的方向，牛脸上写满了\"有情况\"。
他眯眼看去，见闻色霸气悄然展开——女子斗笠下的面容精致如画，眉目间带着几分英气，腰间悬着一块百花令。
花满庭。
赵陈嘴角微扬，拎着茶壶走过去，大咧咧地坐在她对面：\"姑娘，拼个桌？\"
花满庭抬头，斗笠下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请便。\"
赵陈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翻过一个空杯，斟满推到她面前：\"夜露重，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花满庭没动茶杯，只是淡淡道：\"阁下认识我？\"
\"不认识。\"赵陈耸肩，\"但能在这个时辰独自赶路的姑娘，要么身怀绝技，要么脑子有病——看姑娘的模样，显然是前者。\"
花满庭一怔，随即失笑：\"你这人，说话倒是风趣。\"
\"还行吧。\"赵陈喝了口茶，\"主要是长得帅，说什么都有人捧场。\"
花满庭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斗笠下的眉眼弯如新月：\"我听闻那位白发血佛赵前辈，也是个厚脸皮的。\"
\"哦？\"赵陈面不改色，\"他有多厚？\"
\"据说他九十一岁高龄，却顶着一张三十岁的脸到处招摇。\"花满庭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还特别喜欢骑着青牛闲逛。\"
阿弥在旁边\"哞\"了一声，表示抗议。
赵陈摸了摸鼻子：\"那确实挺不要脸的。\"
花满庭忽然压低声音：\"赵前辈治好了我七弟的眼睛，花家上下感激不尽。若有所需，百花楼必倾力相助。\"
\"举手之劳。\"赵陈摆摆手，\"再说了，我像是缺东西的人吗？\"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竟是热腾腾的烧鸡：\"喏，请你吃夜宵。\"
花满庭看着那只莫名出现的烧鸡，哭笑不得：\"你......\"
\"放心，没下毒。\"赵陈扯下鸡腿咬了一口，含糊道，\"我要是想害你，用不着这么麻烦。\"
这话说得嚣张，却莫名让人信服。花满庭犹豫片刻，终于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明媚的脸：\"那就多谢前辈了。\"
月光下，两人一牛，分食一只烧鸡。
赵陈啃着鸡翅膀，忽然问道：\"你大半夜的，不会是专程来堵我的吧？\"
花满庭坦然点头：\"七弟说前辈往这个方向来了，我想碰碰运气。\"
\"然后呢？\"
\"然后发现......\"**花满庭眼中闪过狡黠，\"前辈比传闻中可爱多了。\"
赵陈差点被鸡骨头呛到：\"九十一岁的老头，用'可爱'形容合适吗？\"
\"谁让前辈顶着张三十岁的脸？\"花满庭理直气壮，\"再说了，能随手治好先天眼疾，还能让陆小凤吃瘪的人，我可不敢真当老头看。\"
赵陈大笑，拎起茶壶给她续杯：\"有眼光！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茶棚老板躲在柜台后，看着这对奇怪的组合——白发男子痞笑不羁，贵气女子巧笑嫣然，旁边还蹲着头啃鸡骨头的青牛。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
黎明时分，茶棚外。
花满庭翻身上马，回头看了眼正在收拾葫芦的赵陈：\"前辈接下来去哪？\"
\"江湖这么大，去哪不是去？\"赵陈拍了拍阿弥的脖子，\"说不定哪天就去百花楼讨杯茶喝。\"
花满庭嫣然一笑：\"那说定了，我备好冰红茶等您。\"
马蹄声渐远，赵陈伸了个懒腰，翻身骑上阿弥：\"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阿弥\"哞\"了一声，慢悠悠地迈开步子。晨光中，墨玉葫芦轻轻摇晃，茶香隐约。
（第三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