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窗缝照进来,霜剑的刃上映出一道裂纹。柳摇盯着那道痕迹看了片刻,抬手将发带重新扎紧。
天还没亮,一行人就启程了。
御兽仙宗的夜风带着草木腥气,走了一路,肩头都沾上了露水。苏灵手里攥着那叠《灵兽伤病共性十症》,纸页边缘焦黑,像是刚从火里抢出来。林风袖中的契牌还在微微发烫,他没说话,只是把笛子握得更紧了些。
谢无涯走在最后,目光扫过兽苑深处。那根封印柱上的符文,已经掉了大半。
他们一路无话,直到玄剑仙宗山门出现在眼前。
青石台阶直通云上,两旁剑碑林立,刻着历代弟子名讳。守门弟子拦在门前,眼神落在柳摇身上时顿了一下。
“你是……那个被除名的杂役?”
柳摇没开口,只从怀里取出一封玉简。玉简上烙着御兽仙宗长老亲笔签押的“医术交流令”,灵光流转,不容作假。
守门弟子脸色变了变:“就算有外宗文书,你也进不了主殿区。你现在的身份——”
话没说完,天上忽然卷起一阵红云。
玄尘长老踏云而下,大红袈裟猎猎作响,酒葫芦晃了晃,笑骂道:“瞎了眼?这是我徒!谁敢拦她?”
守门弟子连忙低头退开。
柳摇抬头看向师父,轻轻点头。玄尘咧嘴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转身便往山门内走:“走,别在这儿耽误工夫。”
一行人跟上。
演武台设在主殿前,百名弟子正在练剑。剑气纵横,石板上满是划痕。有人挥剑到一半,脚步一滑,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却立刻爬起来继续。
柳摇站在台边,目光扫过人群。
幽冥从她肩头跳下,尾巴轻甩:“三个,经脉快断了。”
她没动,只对苏灵使了个眼色。
苏灵会意,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些许药粉撒在空中。接着掐诀布阵,一道淡青色雾气缓缓铺开,像一张看不见的网。
一名弟子收剑时咳了一声,嘴角溢出血丝。
雾气瞬间泛起波纹,映出他体内肺络的损伤图谱——七处断裂,三处淤堵。
围观弟子哗然。
“这是什么手段?”
“他不是说没事吗?怎么伤成这样?”
那弟子脸色铁青,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我不需要治!剑修流血不流泪,这点痛算什么?”
柳摇走上前,取下发带,割下一寸布条,缠在左手腕上。
她抽出霜剑,一式“断岳斩”划空而出。剑气凝实,在石板上刻下深达三寸的裂痕。整片演武台为之一静。
“我也是剑修。”她说,“十年前,我也这么想。”
她收剑入鞘,直视那人:“你现在不治,三天后倒下,是你败给了剑,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倔?”
那人嘴唇动了动,最终松开剑柄,单膝跪地。
治疗开始。
林风横笛于唇,音波如水,缓缓渗入弟子心神。苏灵执银针点穴,稳住气血。柳摇以霜剑化丝,剑气细若游线,顺着对方剑脉游走,一点点疏通堵塞节点。
剑修体内残存剑意极强,稍有不慎就会反噬。但她手法极稳,像在抚一把生锈的刀,既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
一个时辰后,那弟子睁眼起身,抬手挥剑。
剑速比之前快三分。
全场寂静。
玄尘长老踱步而来,一手搭在柳摇肩上,哈哈大笑:“小丫头,这回可算回家了。”
柳摇没笑,只抬头看了看主殿方向。
那里曾是她被废去灵骨的地方,也是她重生后第一个跪着扫地的角落。
现在她站在这里,没人再叫她杂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