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之后，他沉默了很久。
作为华夏第五代导演的领军人物，他一生都在探索电影的边界。他拍过文艺片，也拍过商业大片。他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了华夏电影工业的顶端。
但看完《绣春刀》，他第一次，从一个年轻导演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被后浪拍在沙滩上的危机感。
那种凌厉的剪辑，那种写实到残酷的动作风格，那种对人物内心深刻的洞察……
都让他感到震惊。
“苏桐导演，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年轻人。”张一谋缓缓开口，声音沉稳，“他的电影我看过了，非常优秀。它为华语武侠片，提供了一个全新的，非常硬核的方向。”
“至于评分，”他顿了顿，坦然地笑了笑，“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部电影好不好，最终还是要由市场来检验。我很高兴看到，我们华语电影市场，能有《绣春刀》这样优秀的作品出现。这说明，我们的电影工业，正在朝着一个更多元、更健康的方向发展。”
他的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肯定了对手，又彰显了自己的大导风范。
但坐在他身边的几个流量明星，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尤其是《长城》里戏份不少的一个小鲜肉，听到记者拿苏桐跟张一谋比，心里很是不屑。
苏桐？不就是那个靠炒作火起来的网红吗？他的电影能有多厉害？9.5分？肯定是刷的！
发布会结束后，小鲜肉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拿出手机，让助理买了一张最近场次的《绣春刀》电影票。
“我倒要看看，这电影到底有什么牛鬼蛇神！”他愤愤不平地说道。
……
一个小时后，电影院。
小鲜肉戴着口罩和帽子，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当电影开场，沈炼在雨巷中那干净利落的一刀出手时，他愣了一下。
当丁修在屋顶上，展开那场惊心动魄的无威亚追逐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当三兄弟在雪地里，上演那场悲壮又惨烈的决裂时，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直到电影结束，灯光亮起。
小鲜肉依旧僵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写满了失魂落魄。
助理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哥，咱们……走吗？”
小鲜肉缓缓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助理，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我演的……那也配叫电影吗？”
他入行以来，靠着一张帅脸和公司的包装，顺风顺水。他拍过很多古装剧，吊过无数次威亚，自以为已经摸透了“帅”的精髓。
但今天，他才发现，自己以前演的那些东西，跟《绣春刀》比起来，简直就是……一坨狗屎。
那不是表演，那是摆pose。
那不是打斗，那是广播体操。
他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事业”，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和……羞愧。
他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通了自己经纪人的电话。
“喂，王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怎么了我的小祖宗？发布会不顺利吗？”
“王姐。”小鲜肉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说道，“把……把我下半年的所有综艺和商演，都推了吧。”
“什么？！你疯了？那可都是钱啊！”
“我想去……报个表演班。”小鲜肉看着大银幕上滚动的演职员表，目光最终落在了“导演：苏桐”那两个字上。
他喃喃自语道：“我也想……拍一部，能被人称之为‘电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