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过华北平原,裹挟着细碎的雪沫,扑打在真定府斑驳的城墙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座京南重镇,如今已成为抵御流寇北上的最前沿堡垒,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混合着铁锈、尘土和隐隐恐惧的紧张气息。
王小伟率领的五万南征先锋,以强行军的速度抵达真定,与先期到达、已初步巩固城防的周遇吉部八万宣大主力成功会师。一时间,真定城外,连营数十里,旌旗蔽日,刀枪映寒光,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中军大帐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将领们眉宇间的凝重。巨大的沙盘上,代表流寇势力的红色小旗,已密密麻麻地插满了河南大部,并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正向着北直隶南部和湖广北部迅速蔓延。
“督师!”周遇吉指着沙盘,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急切,“据最新塘报,李闯贼酋麾下大将刘宗敏,率贼军前锋约十万,已攻陷顺德府(今邢台),其兵锋距离我真定,已不足三百里!贼势浩大,裹挟流民甚众,号称五十万,虽多乌合之众,但其老营精锐,亦不可小觑。”
帐内诸将,包括徐锐、以及新提拔的几位青年将领,闻言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主位上的王小伟。许多人脸上难掩忧色,毕竟,李自成纵横中原,连破名城,连福王都殒命其手,凶名赫赫。
王小伟一身玄色常服,未着甲胄,静静地站在沙盘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盘边缘。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帐篷,看到了远方那滚滚而来的烟尘和无数面迎风招展的“闯”字大旗。
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压在他的肩头。这不仅是一场军事对决,更是一场决定天下气运的赌博。胜,则挽狂澜于既倒,奠定他再造神州的基石;败,则万事皆休,他与他的理想,都将被这乱世的洪流彻底吞没。
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从他眼底深处掠过。从穿越之初宣府边墩的饿殍小卒,到如今执掌数十万大军、与天下枭雄争锋的太师,一路走来,步步惊心,如履薄冰。他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也背负了太多人的期望和性命。周大胡子、孙癞子、铁柱……那些早已逝去的面孔,偶尔还会在他梦中浮现,提醒着他这条路的残酷。
“十万前锋……刘宗敏……”王小伟低声重复着,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弧度中带着属于现代兵王的自信,也掺杂着一丝对这个时代枭雄的审视,“来得正好。正愁找不到他们的主力决战。”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帐中诸将,那股属于统帅的强大自信瞬间驱散了帐内些许压抑的气氛:“贼军新胜,兵锋正锐,且人多势众,必然骄狂。刘宗敏乃李自成麾下头号猛将,勇则勇矣,然性情暴烈,急于求功。此,正是我军破敌之机!”
他不再犹豫,开始下达一连串清晰而果断的命令,语速快而有力:
“周遇吉!”
“末将在!”
“命你部严守真定城防,深沟高垒,多备滚木礌石、火油金汁!没有我的将令,哪怕贼军在城下骂破喉咙,也不得出战!我要你这真定城,变成一颗砸不烂、啃不动的铜豌豆,牢牢吸住刘宗敏的主力!”
“末将遵令!”周遇吉抱拳领命,眼神坚定。他深知自己责任重大,是真定防线稳固的基石。
“徐锐!”
“末将在!”徐锐兴奋地踏前一步,眼中战意熊熊。
“你率‘燎原营’全部,并调拨五千‘神机营’精锐归你指挥,即刻出发,秘密潜行至真定以南五十里的黑风峪一带,依山设伏!那里是贼军北上必经之路,地势险要,利于设伏。多带震天雷、火箭,待贼军大队人马进入伏击圈,听我号炮为令,给我狠狠地打!首要目标,摧毁其粮草辎重,打掉其老营马队!”
“得令!”徐锐用力一抱拳,脸上露出狼一般的狞笑,“督师放心,定叫那刘宗敏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