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内部的优化升级指令尚未完全铺开,外部世界那残酷的“新常态”便已迫不及待地展现出它血淋淋的獠牙。陈雪操控的高空巡逻无人机,如同悬浮在炼狱之上的冷漠之眼,将一幕幕人间惨剧,毫无保留地投射到生活区的屏幕上,强行塞进每个人的视野。
镜头锁定在距离堡垒约六公里外的一条废弃国道上。那里,一个由七八辆各式车辆——从家用轿车到小型货车——组成的幸存者车队,似乎是想利用国道相对开阔的特点快速脱离城市辐射圈,却不幸地被一个规模远超之前遭遇的中型尸群(初步估算超过三百只)堵截在了路中间。
车队显然试图强行冲卡,头车是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头加装了粗糙的防撞栏,上面沾满了暗红发黑的血肉和碎布条。它曾一度撞开了十几只丧尸,但更多的行尸走肉从两侧涌上,如同粘稠的泥石流,瞬间将车队淹没。
“他们冲不过去了……”陈浩声音发紧,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画面中,绝望的幸存者们试图依托车辆进行最后的抵抗。有人从车窗探出身子,用砍刀、铁棍胡乱挥舞,将靠近的丧尸砸得脑浆迸裂,但更多的丧尸立刻填补空缺,腐臭的手臂伸进车窗,将里面的人硬生生拖拽出来,瞬间被分食的惨叫甚至能通过无人机的高灵敏度拾音器隐约捕捉到,混合在尸群的嘶吼中,令人牙酸。
一辆小轿车的车窗被彻底拍碎,里面的三口之家瞬间暴露在尸群面前。男人试图用身体护住妻儿,却被几只丧尸同时咬住四肢和脖颈拖开,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将孩子死死搂在怀里,但下一刻,几只枯槁的手臂便将她和孩子一同淹没……画面惨不忍睹。
另一辆货车的车厢里,似乎有几个人在用自制的长矛从车厢缝隙中向外捅刺,暂时阻挡了丧尸爬入,但车辆被尸群推得左右摇晃,随时可能倾覆。
“他们……他们需要帮助!”李秀娟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身体因愤怒和无力而微微颤抖。眼睁睁看着同类,尤其是妇孺被如此残杀,她善良的本能让她几乎无法安坐。
陈建国紧紧按住妻子的肩膀,他的脸色同样难看,喉咙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能说什么?告诉妻子他们无能为力?
陈锋拳头紧握,指节捏得发白,牙关紧咬。作为军人,保护民众是刻入骨子里的信条,此刻却只能隔岸观火,这种无力感让他备受煎熬。他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的步枪,但理智告诉他,六公里的距离,杯水车薪,而且枪声会引来更大的灾难。
陈雪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操控无人机的手稳如磐石,但微微颤抖的眼睫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她将镜头拉远,冷静地汇报着更残酷的数据:“根据热成像和移动轨迹分析,这个尸群规模大约在三百二十到三百五十只之间。车队生还概率……低于百分之零点一。而且,战斗产生的声响和血腥味,正在吸引周边至少两个小型尸群向该区域靠拢。”
她的话像是一盆冰水,浇熄了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不是救援,这是送死,还会搭上整个堡垒。
陈默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他站在屏幕前,眼神冰冷地注视着这场注定结局的屠杀。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纪录片。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从他微微收缩的瞳孔和下颌绷紧的线条中,看出他内心绝非表面那般平静。
他不是麻木,而是经历过太多次。前世的他,也曾是这般绝望挣扎中的一员,甚至更惨。他见过太多类似的场景,太多无谓的牺牲和挣扎。同情心在末世是奢侈品,尤其是在自身难保的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