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娟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不是为那些亲戚,而是为前世家人们承受的苦难和背叛。
陈默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血淋淋的过往:“那个开口就要两个亿的‘三叔’,前世为了加入一个有点粮食的小团伙,主动带路,领着那伙人洗劫了我们藏身的废墟,小弟就是为了保护最后一点粮食,被他亲手推下了楼……”
陈浩的身体剧烈一颤,前世惨死的画面碎片般闪过脑海,他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陈默一条条,一桩桩,平静地述说着。那些隐藏在血脉关系下的丑陋、自私、残忍,在前世的生死考验面前,暴露无遗。每一个被点名的亲戚,都在那绝望的三年里,用不同的方式,在陈家人身上撕咬过,背叛过。
他没有咆哮,没有愤怒,只是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客观,将那些被时间掩埋的罪恶重新刨出,晾晒在家人面前。
客厅里弥漫着压抑的悲愤和心寒。
许久,陈建国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垒和最后一丝对亲情的幻想都吐出去。他站起身,走到陈默身边,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小默,爸……谢谢你。”
这一声谢,含义复杂。是谢谢陈默守护了这个家,也是谢谢他斩断了那些腐朽的、有毒的羁绊。
李秀娟擦干眼泪,眼神也变得清明而坚定:“小默,妈明白了。从今往后,妈不会再对他们有任何心软。他们不配!”
陈锋、陈雪、陈浩也围拢过来,一家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无需再多言语,一种历经背叛、伤痛而后更加紧密的凝聚力在无声中流淌。陈默用最残酷的方式,完成了家族信念的最后一次淬炼和统一。
“能信任的,唯有彼此。”陈默重复了之前的话,但此刻,这句话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了更深沉、更血腥的分量。
“核心圈,”陈默环视家人,目光锐利,“从此,只有我们六人。末世之中,这是我们能交付后辈的最终界限。”
家人重重颔首,眼神交汇间,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决绝。
就在这时,陈默放在桌上的那部老式对讲机,突然发出了“滋啦”的电流声,打破了客厅里肃穆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陈默拿起对讲机,看了看时间,晚上七点五十分。
比约定的八点,提前了十分钟。
黑暗中潜伏的毒蛇,已经迫不及待了。
陈默脸上最后一丝属于家庭的柔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狩猎般的冷静和肃杀。
他按下通话键,声音透过冰冷的塑料外壳传了出去,没有任何情绪: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