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星海的暖光还裹着黎未后颈,她蹲在星际咸鱼躺椅旁,正用螺丝刀戳着椅背上新焊的能量接口。
小闹的电子音在耳边炸成一串烟花:“姐姐!融合系统第37次报错!您把反重力装置和零食加热槽焊一块儿了,现在躺椅说它又想吃烤鱼又想飞——”
“闭嘴,你比我妈还唠叨。”黎未头也不抬,用牙咬着螺丝起子,另一只手把歪掉的咸鱼徽章往卡槽里按。
金属扣“咔嗒”一声归位的瞬间,全息星图突然像被揉皱的光纸——前方星带里,正在搬运伤员的救援队员动作猛地倒带:那个刚从爆炸火光里跃出的棕发男人“唰”地退回建筑废墟,后背焦黑的制服重新变得平整;躺担架上的伤者更离谱,原本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正逆向撕开绷带,暗红血珠“滴答”跳回血肉里,像被按了倒放键的恐怖纪录片。
“姐姐!姐姐!”小闹的警报音直接破了音,“静滞回廊扩张!时间流速为-0.8倍!检测到异常时空熵值——”
黎未的螺丝刀“当啷”掉在躺椅扶手上。
她猛地抬头,正看见顾昭之的身影被卷进那团扭曲的光雾里。
他原本伸向前方的手正缓缓收回,实验服袖口的焦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连左脸那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伤疤都在退化——不是愈合,是像被橡皮擦擦掉似的,一寸寸褪成光滑的皮肤。
“砚舟!”她扑过去拽住卫砚舟的手腕。
后者早调出精神链接界面,冷白指尖在虚空中快速划动,眉峰紧拧成刀:“他的意识波形在剥离。”蓝光在他瞳孔里碎成星屑,“从最近的记忆开始,逐层退回起点……再这样下去,会退化到胚胎状态。”
黎未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转身想够躺椅控制台,却见系统光屏突然自动弹出段录音——是她穿书初期的深夜,自己带着鼻音的抽噎混着电流杂音:“顾昭之今天对我笑了……他递实验报告时手指在抖,肯定是紧张。要是能重来一次……我就不装酷了,直接说‘你笑起来比星图还好看’。”
“是我当时的情绪。”她突然顿住,后颈冒出一层冷汗,“穿书第二个月,我总在实验室熬夜听这段录音。那时候特别后悔——后悔原主把他当工具人,后悔自己刚穿来不敢表露真心。这些情绪……”她猛地看向扭曲的时空,“成了时间锚点!”
“时间妈妈……”
稚嫩的声音从脚边传来。
黎未低头,看见倒影童正从时间裂隙里爬出来,半透明的小胳膊紧紧抓着她的裤脚。
这孩子眼眶发红,原本能看见时间褶皱的眼睛此刻泛着水光:“他们都在往‘没发生’的地方走。只有你……哭过的地方,还能往前。”
话音未落,机械摩擦声从虚空中传来。
回响犬那团灰扑扑的机械毛球突然浮现,平时只会重复过去声音的金属喉咙里,此刻发出低低的呜鸣。
它用脑袋蹭了蹭黎未手腕上的光纹——那是她和顾昭之共同完成发明时,星图学院奖励的精神共鸣印记,尾巴尖的小灯正随着她加速的心跳忽明忽暗。
“所以现在的时间流……”黎未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热,“在挑软柿子捏?专挑我后悔过的节点倒带?”她伸手揉了揉倒影童的脑袋,又摸了摸回响犬冰凉的耳朵,转身时看见卫砚舟正用异能稳住顾昭之即将消散的意识,他的额角渗着细汗,却朝她点了点头。
“小闹,调躺椅的能量回路参数。”黎未抄起地上的螺丝刀,在光屏上快速划拉,“把情绪存储模块拆了——三年前我想重来却没重来的,三年后我想抓住却没抓住的,全给我焊进动力炉。”她的指尖在操作面板上跳得飞快,发梢沾着的星尘被能量流吹得乱飞,“这次啊,我偏要让这些遗憾……”
“当燃料。”
卫砚舟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掌心覆上她按在开关上的手。
两人交握的指缝间,咸鱼徽章正发出金红的光,像团烧得更旺的火。
全息星图里,顾昭之的动作顿了顿。
他的伤疤退到颧骨时,突然有极淡的光从黎未手腕的印记里溢出,顺着时间流缠上他的指尖。
小闹的警报声还在响,但这次夹杂着兴奋的尖啸:“检测到异常情绪熵值突破临界!躺椅动力炉请求过载——姐姐,要同意吗?”
黎未仰头吻了吻卫砚舟泛红的眼尾,反手按下开关。
“同意。”她说,“顺便把我去年偷吃他便当被抓包的监控,也给我调出来。”她冲卫砚舟眨眨眼,“总得让时间知道——”
“我黎未的人生,倒带可以,但必须带点甜的。”
躺椅核心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
在这光芒里,黎未看见顾昭之的手指动了动,原本倒放的动作出现了极细微的卡顿。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正浮现出三年来所有“没说出口的话”“没抓住的瞬间”“没来得及的拥抱”,像被揉皱的星图,正在能量流里缓缓舒展。
而在更远处的时空褶皱里,那块刻着“等那个会吵闹的姑娘来”的旧标牌,正随着这股能量轻轻震颤。
锈迹从边缘开始剥落,露出温度:“来了。这次,我带了一整个宇宙的不后悔。”锈迹剥落的旧标牌在光中晃了晃,被突然迸发的能量波掀得转了个圈。
黎未的余光瞥见那行三百年前的小字时,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她早该想到,所谓“时间锚点”从来不是单向的。
“小闹!把第三层记忆缓存拆了!”她扯着嗓子吼,焊枪在躺椅核心区划出刺目蓝光,“把我去年在食堂抢你糖醋排骨时说的‘这是战略物资’,还有上个月你偷偷改我实验数据被抓包时的哭嚎——全给我塞进去!”
“姐姐你疯了吗?!”小闹的电子屏在她眼前疯狂闪烁,红得像要自燃,“那些根本不是遗憾!是我职业生涯的黑历史!”
“黑历史怎么了?”黎未用膝盖压住跳脱的能量线,额角沾着焊渣,“时间爱挑软柿子,那我就给它塞一筐硬邦邦的糖炒栗子!”她忽然顿住,指尖在全息键盘上微微发抖——光屏里正滚动播放着退学前夜的监控:顾昭之抱着实验报告站在实验室门口,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而她缩在门后数到第十声心跳,终究没敢推门说“留下”。
“晚晚?”卫砚舟的声音像片落进沸水的雪,带着被异能灼烫后的沙哑。
他不知何时蹲在她身侧,掌心覆上她按在记忆芯片上的手背。
这个总把战术服扣到最顶端的男人,此刻领口敞着,喉结随着呼吸轻颤,“需要我做什么?”
黎未抬头,撞进他泛红的眼尾里。
那里还留着她刚才吻过的温度,像团烧穿冰原的火。
她忽然笑了,笑得鼻尖发酸:“把你藏在精神海最深处的那首诗念出来。”
卫砚舟瞳孔微缩——那是他十六岁时在训练日志里写的,没敢给任何人看过的破诗,标题叫《关于心跳的错误报告》。
“现在?”
“现在。”黎未把芯片拍进动力炉,“时间爱听甜的,你念一句,它就软一寸。”
星刃队长的耳尖瞬间红透。
但他没再犹豫,喉结滚动着念出声:“第七次战术失误时\/我的心跳频率\/比击中目标时快了0.3赫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