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心底那层坚冰，在今晚这场荒诞的闹剧中，悄然裂开了一道更深的缝隙。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小雨，轻轻地拉了拉黎未的衣袖。
黎未低下头，看到小雨正仰着脸看着她。
女孩的眼睛里还带着怯懦，但嘴唇却在努力地动着。
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出了今晚第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刚才笑的时候，脑子里……好像看到了颜色。”
一句话，让整个阴暗的管道都仿佛亮了一下。
黎未的心猛地一软，她伸出手，揉了揉小雨的头发，笑道：“那就对了，以后会有更多的颜色，彩虹糖都没你的人生精彩。”
与此同时，高楼之上。
叶燃缓缓收回了目光，那只被闪光和洋葱味搞得七荤八素的火鸦，也化作点点火星消散在他掌心。
他站在天台边缘，晚风吹动他黑色的衣角，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的凝重。
他没有去追。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短暂却震撼的一幕——三个人，三种狼狈又滑稽的鬼脸，却爆发出那样纯粹的、震荡精神的笑声。
“情感……”他无意识地吐出这个词。
他的手，缓缓抬起，触摸着自己的脸颊，那里的肌肉仿佛已经僵死，无论如何也做不出“笑”这个表情。
他的记忆深处，似乎也有一段被尘封的、关于“静默牢笼”的灰暗片段，但每次试图触碰，都会引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滴——”
手腕上的通讯器响起，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传来：“火鸦，任务报告。目标清理状况。”
叶燃眼中的那一丝迷茫瞬间消失，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死寂。
他垂下手臂，声音同样冷得像冰。
“目标逃脱。遭遇未知精神力屏障干扰。”
“废物。”通讯器那头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后续处理小组已启动，抹除所有痕迹。你不必再插手。”
通讯切断。
叶燃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他望向黎未等人消失的方向，黑沉的眼眸里，那朵名为“迟疑”的火焰，虽然微弱，却并未熄灭。
“记忆号”的某个隐蔽隔间里，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老陈正在用他那双能拆卸精密仪器也能颠勺的手，给两个孩子煮着热气腾腾的汤面。
小葵则忙着处理网络上的痕迹，嘴里还不停地吐槽阿豆的防火墙像纸糊的一样。
黎未翘着二郎腿，看着终端上刚刚截获的学院内部论坛信息，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老大，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阿豆的声音从天花板的扩音器里传来，带着一丝警惕。
黎未没有回答，而是将终端屏幕转向莫小跳和小雨。
屏幕上，一个帖子被顶上了热门。
发帖人是匿名的，内容是一段经过处理的、极其模糊的视频，只能隐约看到三个影子在火光中做出夸张的动作，然后一道强光爆发。
视频的标题，用猩红的大字写着——
《震撼我全家！
废弃训练场的‘退化者喜剧夜’，这才是真正的行为艺术！
》
帖子
“卧槽！这是什么？新的异能形式吗？笑声攻击？”
“楼上的别傻了，没看到标题吗？是‘退化者’！就是那些被强制退学的废物！”
“真的假的？废物还能硬刚火鸦？虽然看起来很狼狈，但他们活下来了！”
“这比看首席生对决刺激多了！这算不算一种……绝望中的呐喊？”
“求后续！求高清！求现场门票啊！！”
莫小跳死死地盯着那些回复，尤其是“废物”和“求门票”几个字，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从未想过，自己最狼狈、最耻辱的一晚，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在自己最痛恨的地方，掀起波澜。
黎未关掉屏幕，看着两人，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搞事”的光芒，那光芒比刚才的闪光弹还要亮。
“看到了吗？你们不是孤单的。”她靠在椅背上，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在这个学院的阴影里，有太多和你们一样的‘退化者’，他们被剥夺了未来，被贴上了标签，只能在绝望里沉默。”
她停顿了一下，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
“但是今晚，你们用最离谱的方式，在黑暗里点燃了一根小小的火柴。现在，外面有很多人，他们看到了这束光，他们……也想靠近取暖。”
黎未的通讯器再次响起，是阿豆，他的电子音因为激动都有些破音了。
“老大！我的天！我的私人邮箱……被挤爆了！全都是匿名邮件，发件人来自那些被退学的学生的加密频道！内容……内容都差不多！”
黎未的笑容愈发灿烂，她看着眼前两个一脸茫然却又隐隐被触动的少年少女，轻声问道：“他们说什么？”
阿豆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回荡在小小的隔间里，带着一种引爆全场的魔力。
“他们问……下一场‘喜剧夜’，什么时候开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