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风铃消散了。
不是死亡。
是比死亡更加彻底的,从这个宇宙中被抹除的湮灭。她的意识,她的灵魂,她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在那场堪比宇宙初开的能量对撞中,被分解成了最纯粹的信息粒子。
可是,就在她彻底消散的那一瞬间,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驳杂而又无比纯粹的记忆洪流,顺着那座已经崩溃的,由她的灵魂构筑的“桥梁”,狠狠地,灌入了林峰那即将彻底崩溃的意识之中!
那是属于风铃的一生。
冰冷的,永远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地下实验室,是她童年唯一的风景。
没有漂亮的洋娃娃,没有会旋转的木马,只有闪烁着幽光的冰冷仪器和墙壁上复杂到让人头晕的数据模型。
她的父母,那对将毕生都奉献给了国家的,天才的科学家,脸上总是带着一种无法驱散的疲惫,以及一种近乎狂热的执着。
他们很少拥抱她。
只是偶尔,会伸出冰冷的手,摸摸她的头,用一种他听不懂的,混杂着愧疚与期盼的复杂口吻,轻声说。
“风铃,你是最完美的‘容器’,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然后,是那场灾难性的实验。
为了从那块来自月球的金属母体上,剥离出那份狂暴到足以毁灭一切的意志,她的父母,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了最后的保险阀,将那份意志,强行与她年幼的,脆弱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
她成了新的“容器”。
也成了从诞生之初,就背负着原罪的“怪物”。
画面一转。
是少年时期的陆震霆。
他穿着一身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军装,强行踹开了实验室那冰冷的合金大门,将蜷缩在墙角,因为无法控制体内力量而浑身剧烈颤抖的她,轻轻地抱了出去。
“孩子,别怕,我带你回家。”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名为“温暖”的东西。
从此,她成了陆震霆手中最锋利的“秘密武器”,成了整个“裁决之眼”的幕后总管与技术核心。
她疯狂地学习着一切人类已知的知识,将自己打造成了最顶尖的技术专家。
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能更好地控制住自己体内那个随时都有可能苏醒,将她彻底吞噬的“怪物”。
也是为了报答那个在无尽黑暗中,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像父亲一样的男人。
她的一生,都在孤独地与那个“怪物”对抗。
都在用冰冷的数据和绝对的理智,来压抑着自己内心深处,那份对阳光,对温暖,对普通女孩生活的,最卑微的渴望。
直到,林峰的出现。
记忆的画面,突然变得鲜活,生动,充满了色彩。
第一次在地下基地见面时,她故意用那份夸张的S级评估报告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看着他那副明明气得要死,却又不得不憋着的样子,她在监控室里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在缅北那座闷热潮湿的秘密机库里,她故意开着“幽灵”武装直升机,在峡谷里玩着各种极限特技飞行动作,听着林峰在通讯频道里用各种国粹骂骂咧咧,她躲在驾驶舱里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给他做那顿堪称“生化武器”的“全蛙宴”。
看着他从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面如死灰的恶心,再到最后彻底崩溃的表情,她几乎要笑出腹肌。
那不是报复。
那只是她用自己独有的,笨拙到可笑的方式,在试探,在靠近,在表达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也羞于承认的复杂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