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粗糙。
这是林未恢复意识时的第一感觉。脸颊贴着的是某种焦黑皲裂、散发着淡淡硫磺和焦糊气息的地面,而非冰冷的积雪。
剧痛如同迟来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感知。经脉如同被彻底撕裂后又胡乱缝合,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叫。背后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与体内的混乱相比,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蒙蒙的、仿佛被某种力量扭曲过的天空,以及几根高耸入云、断裂倾斜的巨大黑色石柱。石柱上,那些巨大的、瞳孔裂开的雕刻,正以一种冰冷而亘古的姿态,沉默地俯视着她。
寂灭之墟!
她真的到了!
豆子!
她猛地想要坐起,却因牵动伤势而眼前一黑,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气息都带着血腥和灰烬的味道。
一双小手及时扶住了她,豆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姐姐!你醒了!你别动!”
林未艰难地偏过头,看到豆子跪坐在她身边,小脸上满是泪痕和焦黑的污渍,但眼睛亮得吓人,里面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看到姐姐醒来的惊喜。
“没…没事……”她嘶哑地安抚,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目光迅速扫过周围。
她们正处于那几根巨大裂瞳石柱环绕的盆地中心。脚下是焦黑的大地,寸草不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死寂和荒芜感,仿佛这里的一切生机早已被某种可怕的力量彻底湮灭。
但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风雪,温度虽然不高,却也不再是那种能冻裂骨髓的酷寒。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风雪和部分寒意都隔绝了出去。
是谁?
她猛地想起失去意识前瞥见的那个人影!
警惕瞬间压倒了一切!她强忍着剧痛,一把将豆子拉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摸索着抓向身边的竹杖,冰冷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些巨大的石柱阴影!
“谁在那里?!”她厉声喝问,尽管声音嘶哑虚弱,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厉。
回应她的,是一阵轻微而平稳的脚步声。
从最大那根裂瞳石柱的阴影后,一道身影缓缓踱出。
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衣裤,外面罩着一件看似普通的深色皮坎肩,脚上是一双磨损严重却结实的旧皮靴。打扮得像是个常年在山野间行走的猎户或采药人。
但他身上却没有丝毫猎户应有的粗犷或疲惫,反而透着一股与这身打扮格格不入的沉静气质。他的面容看起来大约三四十岁,肤色是健康的古铜色,五官轮廓分明,称得上英俊,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
深邃,平静,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这片死寂的废墟和她的狼狈,却不起丝毫波澜。那目光中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冷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或威胁性。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林未紧握的竹杖和她那双充满戒备与敌意的眼睛上,并没有立刻靠近。
【直播间内,因这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而瞬间沸腾】 林秀芹:‘哟呵!这地儿居然还有人?看这打扮像个老跑山的,可这眼神…不像善茬啊!’ 林婉娘:‘…是敌是友?未未小心…’ 林崇山:‘目标分析:体态步伐显示经年野外活动特征,能量波动内敛至极,无法探测具体强度。危险等级:高(基于环境及气场判断)。’ 林窈:‘…墟中之瞳,守望者乎?迷途者乎?…’
林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极其危险,甚至比影煞全盛时期更加深不可测!他站在那里,仿佛与这片死寂的废墟融为一体,成为了这里的一部分。
是“瞑目”的人?还是宫中势力?或者是……这片废墟原本的“主人”?
“你是谁?”林未再次冷声问道,握紧了竹杖,体内那丝微弱却奇异的融合力量开始艰难流转,随时准备拼死一搏。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体内力量的流动,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又归于平静。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能安抚人心的磁性,却又透着绝对的疏离:
“这里的看守。”
看守?
林未瞳孔微缩。看守什么?这片废墟?
“那些追兵呢?”她不敢有丝毫放松。
“退了。”男人的回答言简意赅,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暂时,不敢进这片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