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息怒!”郑三娘急忙道,“武安王与父亲皆言,此非伤害陛下,实是保全之策!陛下年轻,被端木珩等奸佞蛊惑,若一味追究旧案,只怕不仅郑家与武安王府不保,届时皇权旁落,朝纲动荡,陛下安危亦难料啊!让陛下‘静养’,待铲除奸佞,朝局稳定,再迎陛下重掌乾坤,方是上策。”
见郑太后神色动摇,郑三娘又补充道:“父亲说,他已仔细查验过此药,与当年……份量手法无异,只需放入陛下日常饮食,陛下便会逐渐嗜睡,精神不济,绝无性命之忧。待事成,慢慢减了药量,陛下自会康复。”
郑太后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当年先帝逐渐萎靡的模样,又想到如今儿子那咄咄逼人的眼神,以及郑家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剧烈的挣扎在她脸上浮现。
良久,她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而疲惫:“回去告诉郑尚书……此事,本宫……知道了。”
她没有去接那玉瓶,但郑三娘会意地将它轻轻放在案几上,深深一拜,悄然退了出去。
空荡的殿内,郑太后独自望着那玉瓶,仿佛在看一条毒蛇。为了郑家,为了她太后的尊荣,她终究……还是又走上了这条路。
几乎在郑三娘离开长乐宫的同时,萧煜也得到了消息。
“王爷,世子妃已从宫中出来,看神情,事情应是成了。”幕僚低声道。
萧煜脸上陡然露出狰狞而得意的笑容:“很好。太后那个女人,终究还是放不下她的权势和家族。”他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当年能让她对先帝下手,如今就能让她对亲生儿子下手。传令给我们安插在太医令的人,全力配合太后行事。”
“王爷神机妙算。只是,此事若泄露……”幕僚担忧道。
“怕什么?”萧煜冷笑,“药是郑家的人送进去的,手是太后伸向自己儿子的。就算事发,也与本王无关!届时朝堂大乱,陛下‘病重’,便是我们翻身之机!”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重新掌控大权的那一刻。
萧昊端坐在御案之后,静静地看着案上的一封密奏,上面赫然详细记载了萧煜与幕僚的对话。
年轻的脸上阴沉无比,眼底深处骤然掠过一丝凛冽的杀意。
随即,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他骤然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变成一派处变不惊的模样。
“果然……还是这套把戏。”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当年对先帝,如今对朕。朕的这些亲人,可真是……‘情深义重’!”
“郑三娘方才去探望太后了?”他声音淡淡,仿佛不经意间问起。
“是。”心腹内侍垂首答道,“带去了太后素来爱吃的杏仁酪,二人单独相处了近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萧昊目光微闪:“可有留下什么不该留下的东西?”
“回陛下,”心腹内侍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禀道:“据影卫回报,郑三娘离开时,长乐宫偏殿案几上多了一个青色玉瓶。”
“青色玉瓶……”萧昊眸色骤缩,目光落在密奏上萧煜与幕僚的对话上。
“那玉瓶……”他声音低沉了几分,“母后收下了?”
内侍微微抬眼,目光快速扫过天子的脸色,谨慎答道:“郑三娘离开时,那玉瓶已不在她身上,想来……应是留在了长乐宫。”
殿内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通报:“陛下,长乐宫来人,说太后娘娘备了陛下最爱的茶点,请陛下过去一叙。”
心腹内侍脸色骤变,急切地看向皇帝:“陛下,这分明是……”
“朕知道。”萧煜的声音森然,眼中最后一丝温度已然褪尽。
“回复母后,朕稍后便到。”
他起身,任由内侍为他整理衣冠,铜镜里的少年,眉宇清冷,却再不见半分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