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徽眼底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她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将手从他掌心抽离,“端木珩,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一个舞女,或是一个阮云归的问题。”
她向前一步,烛光在她眼中跳动:“是信任,是猜忌,是我们背后的家族。八年来,你宁可相信那些漏洞百出的,也不肯明明白白的向我要一句解释。你由着莫须有的猜忌,将我禁足在此,名为保护,实为囚禁。在你心里,我上官徽永远是上官家的女儿,是你需要防备的外人,只要我一天是……”
“我错了!”端木珩急切地打断她,“我不该不信你,我……”
“那你告诉我,”上官徽直视着他的眼睛,“若有一天,我果真背叛了端木氏,与上官家里应外合,你会如何处置我?”
端木珩怔住了。
“说啊,”她逼进一步,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锋利,一字一句道:“你说…你会不会…杀了我?”
他眸色骤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不会的……”他艰难地开口,“我相信你。”
“若会呢?”她毫不退让,又逼近道:“别忘了,我是上官氏的女儿。我的父亲可以朝秦暮楚,而我身为他的女儿,也可以。”
端木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尽管只有一瞬,却被上官徽捕捉得清清楚楚。
她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和离书,妾身已备好。将军想清楚了,便签了吧。”
她转身望向窗外,“九年前,你我因家族而结合。如今,也该因家族而散了。”
端木珩望着她决绝的侧脸,颤抖着手拿起台上那封和离书,轻飘飘的纸张在他手中仿佛重若千钧。他盯着那几行清秀的字迹看了很久,仿佛要将每一个字刻进心里。
许久,他忽然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将和离书撕的粉碎。
“和离,你想都别想。”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上官徽,你既入我端木氏的门,便生是我端木珩的人,死也是我端木氏的鬼。和离?这辈子都不可能!”他猛地将撕碎的纸片扬向空中,碎纸如雪片般纷纷扬扬落下,“你怨我、恨我,我都认。但你想离开我,不可能。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人,就算是用锁链将你锁在我身边,我也在所不惜。”
“至于上官家...”他冷笑一声,每个字都淬着冰,“你最好记住,无论上官家想要什么,都不值得你用背叛来换取。因为那代价...你付不起。”
说完,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却在拉开门的一瞬,脚步又顿住。他背对着上官徽,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的疲惫:““你好生休息。东厢院的禁令……已解。府内各处,你可自由行走。但……和离之事,到此为止。”
说完,他不再停留,大步跨出了房门。
上官徽站在原地,望着满地碎纸,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这又算什么……施舍吗?”她缓缓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那些散落的纸片,仿佛是在触碰过去九年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相敬如宾,到后来的猜忌疏离,再到如今的决绝相对……他们之间早已经回不去了。
她轻轻拾起一片残纸,上面恰好是各生欢喜四个字。
她凝望着那四个字,久久未动,半晌,才呢喃出声,“为什么不肯放手呢?”
窗外寒风掠过,给予她无声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