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珩在她身旁不远处坐下，目光掠过案几，发现今晨他让人送过来的那碟梅花糕果然少了一块。
他心头微微一松，仿佛看见两人之间那道无形却厚重的墙，正缓缓裂开一丝缝隙。他并未急于开口，只是静静陪着她坐着，任由炭火在铜盆中噼啪作响，暖意在室内无声蔓延。
“城西永宁坊鱼龙混杂，有鼠辈活动痕迹。”他突然开口，语气平常地像在闲谈，“若要在那里藏身，却是个好选择。”
上官徽捻着绣针的手顿住了。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她听懂了——他在告诉她关于赵七踪迹的进展，甚至点出了他藏身之地的环境。
这是一种隐晦的分享，更是某种意义上的……信任。
她垂下眼帘，看着绢布上未完成的缠枝莲纹，沉默良久，久到端木珩以为她依旧不会回应时，却听到一声极轻的呢喃：“永宁坊……地下赌场尤多。”
她的声音因长久沉默而略带沙哑，却轻得像窗外的雪花一般。
端木珩心头一震，猛地看向她。却见她只是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绣绷，仿佛刚才那声低语，未曾从她口中吐出。
可那短短几个字，却如暗夜中的一丝光亮，瞬间照亮了端木珩心中那片因追寻真相而略显混沌的区域。她无疑是在提醒他，若赵七赵八真藏身于永宁坊，则应该重点排查永宁坊内的地下赌场、暗道等地方。
“多谢！”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声音里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这一次，他没有停留太久，得到这句意外的回应，已是巨大的突破。
离开东厢院，穿过回廊之时，恰逢赵睿从远处疾步走了过来，他低声禀道：“将军，永宁坊有发现。”
端木珩脚步一顿，目光微凝，“说。”
赵睿压低声音，“我们的人查到永宁坊一家地下赌场，近半个月来，确实有一个右手有残疾、特征与赵七赵八相符的男子出现过几次，但行踪诡秘，赌场的人也不知其落脚处。不过，我们的人正在扩大搜索范围。”
竟果真在赌场！
端木珩目光一凛，眸色复杂地回望东厢院那点暖光，旋即冷声下令：“继续查！加派人手，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挖出来！”
而在东厢院内，上官徽仍坐在窗边，听着外面远去的脚步声，她缓缓放下绣绷，伸手拿起一块案上的梅花糕，轻轻咬了一口，梅花糕甜糯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她眼中的神色却复杂难辨。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细微的松动，或许会带来更多的纠缠，但城西血案的真相，康平镇的阴谋……还有兄长如今也卷入其中，她无法真正做到无动于衷。
窗外，积雪终于不堪重负，从梅枝上滑落，发出轻微的扑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