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尘缚(1 / 2)

端木珩静坐于床畔,掌心包裹着上官徽滚烫的手,目光沉郁地凝在她病弱的容颜上。窗外雪落无声,室内炭火噼啪炸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就那般定定地望着她的面容,心中的浪潮却愈发汹涌。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细节,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想起刚归来时,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微光——几乎被他忽略,那不是冷漠,倒更像是……小心翼翼藏起的期待。

他想起归来那夜,自己冷言相向、步步紧逼时,她眼中那份疏离与倔强。如今回味,竟更像是一只受伤之后竖起防备的小兽,而非真的无情。

他想起昨日她含泪质问的模样,那眸中尽是屈辱与愤恨,却寻不出一丝被揭穿阴谋应有的慌乱。

若她真的早已变心,若她真的与武安王府暗通款曲,何至于此?她应当心虚、应当狡辩、应当试图继续蒙骗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机。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他的脑海——若那些关于她“欣然同意”、“与人私会”的密报,若从头至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构陷呢?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脑中疯狂滋生,串联成一条冰冷而骇人的线索。

为何八年间,所有来自洛阳的消息——无论是父亲端木桓那封字字泣血、指控上官徽改嫁的书信,还是他留下的密探后续传来那些详尽不堪的“密报”——都如此口径一致,铁板一块?

为何他刚归来,父亲便屡次暗示上官氏已不可信,甚至默许乃至鼓励他对上官徽的冷落与试探?

端木珩眸色渐沉,那些曾被他视为确凿无疑的“证据”,此刻竟透出几分刻意编排的痕迹。他想起父亲在信中提及上官徽“心性已变”时的笃定,想起密探汇报她与武安王世子“暗通款曲”时的详尽。

若这些皆是人为捏造……若是那些他留在洛阳的密探,早已不再听命于他,而是效忠于能真正掌控端木家、留守洛阳的——

父亲!

一个冰冷彻骨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猝然钻进他的心底。

是父亲。是那个他从未怀疑过的、深沉如海的父亲,亲手编织了这张巨大的谎言之网。八年来,那些撕心裂肺的“证据”,那些将他一次次推向绝望边缘的“情报”,只可能出自父亲端木桓之手!

端木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

父亲这般做的目的呢?动机呢?

端木珩几乎能立刻想到两个冰冷而残酷的理由:

其一,上官家在他赴北疆后,自以为端木家失势,便见风使舵,暗中投靠了武安王府。在父亲眼中,这样的姻亲非但不是助力,反而成了掣肘与耻辱,必须斩断!而让儿子主动憎恶、放弃妻子,远比强行命令来得更彻底。

其二,亦是更深层的原因——父亲是怕了。怕他沉溺于儿女情长,怕上官徽成为他的软肋,怕这份深情会磨钝他征战沙场的锋芒,会让他心有挂碍,无法成为端木家最锋利的刀,无法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中冷酷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