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玄回到上官府时,府邸门前车马稀疏,相较于端木府的戒备森严,这里显得有几分门庭冷落,甚至透着一股刻意营造的萧索。父亲上官泰虽仍居宗正寺卿之位,但近年来趋附武安王府,行事虽得权势,却在清流中失了口碑,府中氛围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
他刚踏入府门,管家便迎了上来,神色恭敬却难掩一丝欣喜:“大公子,您回来了。老爷正在书房等您。”
上官玄面色冷峻,微微颔首,眼中却已凝起寒霜。他径直穿过庭院,每一步都踏得沉重无比。
书房内,熏香袅袅。上官泰并未伏案办公,而是坐在窗边的棋枰前,自己与自己对弈,听到脚步声,他并未抬头,只是缓缓落下一子,声音平稳得令人心寒:“见过你妹妹了?”
上官玄走到他对面,并未坐下,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父亲,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意:“见过了。看到了她在端木府如何被人作践!也听说了,她半月前是如何在自己家里,被亲生父亲逼得走投无路!”
最后一句话,他咬得极重,如同重锤砸在寂静的书房里。
上官泰执棋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落下,终于抬起眼皮:“看来你都知道了。那你也应当知道,为父那般做,也是为了上官氏全族的将来考量。武安王府权势如日中天,与之联姻,有何不好?是她自己不识大体,固执己见!”
“不识大体?固执己见?”上官玄几乎要气极反笑,他猛地一掌拍在棋枰上,震得棋子哗啦作响,“父亲!那是您的亲生女儿!您竟要她去做妾!去伺候萧承翊那个纨绔子!这便是您为上官氏谋的将来?靠卖女求荣?!”
“放肆!”上官泰脸色终于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上官玄!注意你的身份!八年外放,你就学会了如此与父亲说话吗?为父之事,岂是你能妄加评议的!”
“我是不能妄加评议父亲行事!但我看得清我的妹妹正在受苦!”上官玄毫不退让,胸膛剧烈起伏,“端木珩固然可恨!可若不是您当初将她当作棋子嫁入端木氏,后又见她失势便想将她当作弃子另嫁王府,她何至于今日在两端都受尽屈辱,孤立无援?!”
他盯着父亲,目光痛心而锐利:“父亲,您口口声声为了家族,可您做的这一切,当真只是为了家族吗?还是为了您自己的权势地位?!”
这话仿佛戳中了某种隐秘,上官泰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猛地站起身,指着门口,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逆子!你给我滚出去!滚!”
上官玄看着父亲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期望也彻底冷却。
他不再多言,只是极其失望地、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那眼神冰冷而疏离,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父亲,好自为之。”他冷冷地吐出这句话,不再有丝毫留恋,毅然转身,大步离开了书房,也将上官泰愤怒的喘息远远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