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武安王府的梅园积雪初霁。
上官徽立在铜镜前,任由挽梦为她系上狐裘领口的丝带。镜中女子眉间点了一朵红梅钿,与今日场合恰如其分。
夫人,将军已在门外等候。一个小侍女忽然匆匆跑了进来,说道。
上官徽轻轻颔首,“我知道了,”待一切妥当后,她转身步出房间。
门外,端木珩身着一件玄色大氅,身形挺拔如松,见她出来,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走吧。”
上官徽登上马车,而端木珩则策马随行。梅香隐隐透入车帷,上官徽掀帘望去,端木珩骑在墨色战马上,侧脸在雪光中如刀刻般分明。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他突然转头,隔着车帘与她视线相接。
她微微颔首,将军。
端木珩目光在她眉间梅钿停留一瞬,忽然探身折下车辕旁一枝红梅,隔着车窗递来:“衬你。
上官徽素手接过,梅花带着清冽的雪气,分外清新。
马车一路平稳前行,当端木珩扶她下车时,武安王府的朱漆大门前已停满了香车宝马。
端木将军携夫人到!
唱名声中,武安王萧煜忽然从内走出,这位宗室领袖身着紫貂裘,玉带上的龙纹在雪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
徽儿气色甚好。萧煜忽然执起她的手,眼睛却看着端木珩,看来将军待你不薄。
上官徽感到端木珩的手在她腰间微微一紧,忙笑道:舅父说笑了。将军近日还提起,您在陇西平乱的方略值得借鉴。
端木珩挑眉——他从未说过此话。但萧煜已朗笑起来,亲热地拍着他肩膀引他们入席。
梅林深处,琉璃灯在雪枝间流转光华。一群锦衣华服的少男少女们聚在九曲回廊的梅亭下赏雪吟诗,老成持重的重臣们则在暖阁品鉴新贡的剑南烧春。
上官徽正欲在侍从的带领下走向梅亭,袖角却被端木珩暗暗勾住。
随我去见几位大人。他声音很低,却不容拒绝。
暖阁内,五兵尚书李岩正高谈阔论:...北狄今年雪灾,必会南下劫掠。端木将军以为边防...
话音戛然而止。众人见端木珩携夫人入内,神色各异——这等军政议事,向来不带女眷。
内子通晓《孙子兵法》,李大人不妨继续。端木珩淡然落座,顺手将手炉推到她跟前。
上官徽心头微震。她确实自幼随兄长研读兵书,却不知他如何知晓。正思索间,忽听李岩问及北疆布防,问题刁钻至极。
李大人所虑极是。她抬眸,轻抚茶盏,《九变篇》云圮地无舍,衢地合交。妾身愚见,可在云州设疑兵,再遣使与回纥结盟,使北狄腹背受敌。
满座寂然。端木珩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接道:夫人所言,正是末将近日所谋。
中书令王肃捋须笑道:早闻上官氏女才比谢道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端木将军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