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被岳飞将军杀得损兵折将,牛羊辎重尽失,但其犯境之举确凿无疑。
这些胡虏即便暂时臣服,也不过是畏惧我大周兵锋,绝非真心归顺。
就像受伤的豺狼,挨了打便夹尾而逃,却始终躲在暗处窥伺。
待猎户稍有不慎,便会扑上来撕咬!
精通典籍的宗泽捋须说道。
这位进士出身的文臣才高八斗,又深谙兵法,实乃难得的栋梁之才。
其见解与柴皓不谋而合,皆道破了胡患千年不绝的症结所在。
不仅他们,历代明君贤相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横扫匈奴的汉武帝,击溃 的唐太宗,定然也想过要犁庭扫穴,永绝后患。
当年汉武帝确实实施过这等策略,捣毁匈奴王庭祖庙,使其无处立足。
虽收一时之效,终究未能根治顽疾。
汉王朝即便在军力鼎盛之际能够威慑匈奴,迫使其臣服,却难以在国力衰退或内乱时维持对草原的掌控。究其根源,受限于草原的地理环境与游牧特性,加之汉唐时期的生产方式,中原王朝始终无法将统治真正渗透至草原各部,只能通过册封亲附的部落首领维持松散羁縻。当这些亲中原的首领被桀骜部族取代或离世后,经过休整的草原势力便会再度南下侵扰。
柴皓与大周面临的局面则截然不同。宋朝虽军力孱弱,却在经济文化领域取得长足发展,工商业繁荣甚至出现早期工业化雏形。这种变革必然引发生产方式与就业结构的剧变——过往朝代民力尽耗于农耕尚嫌不足,而宋朝因曲辕犁普及与工商业勃兴,人口突破亿数,人地矛盾凸显。加之朝廷纵容士大夫兼并土地,导致农民 频发,流民或被编入厢军形成冗兵,或涌入工坊商队谋生。汴梁州桥码头仅搬运工人就达万众,占都城人口百分之一,若算上纺织、造纸、建筑等各业雇工,工商从业者规模更为惊人。
至大周时期,柴皓作为穿越者更有意识地推动工商业发展,使得经济活跃度远超赵宋。新兴工坊甚至出现劳动力短缺现象。这并非因农民不愿转业——大周始终坚守农本政策,朝廷通过皇商体系与国营作坊获取利润后,以合理价格收购农民余粮,既保障农业根基,又为工商业输送资金,形成良性循环。
农民们将剩余的粮食换成沉甸甸的铜钱,既保证了全家口粮,收入也不比做工差。
随着柴皓攻灭金国、收复辽国故土,缴获了大量马匹和牛羊。朝廷将其中不适合作战的驽马和耕牛,或出售或租赁给民间百姓。这数十万头牲畜,让近百万农户拥有了耕作帮手。加上原本就有耕牛的富裕农户,大周农民的劳作负担大大减轻。
种田不再辛苦,余粮又能以公道价格卖给朝廷,农民的生活比赵宋时期明显改善。因此多数习惯务农的百姓,并不愿转行做工。在当下的大周,务农与做工都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这也导致新兴工商业虽多,却面临工人短缺的问题。
对柴皓来说,这并非难题。萧干率领的三十万部族联军,在他眼中就是现成的劳动力。这些部族的牲畜资源,足以让每户大周农家都分到耕牛或驽马。羊群能为百姓提供肉食,羊毛则可制成保暖衣物,甚至成为贵族喜爱的奢侈品。
柴皓计划将这批联军连同牲畜全部迁入大周。牲畜可分配给无牛农户,或高价租赁给工商作坊。俘虏们则能充当搬运工、矿工,参与修渠筑路等工程。此前被俘的女真人和渤海叛军,已被派往河东路挖煤。新增这三十万劳力,将大幅降低各项工程的实施成本。
对待这些战俘,可以毫无顾忌地驱使劳作。但柴皓不忍心让本国百姓承担繁重徭役。他既爱民如子,也深知王朝覆灭往往源于民不聊生。外敌未必能摧毁国家,但活不下去的百姓,终会化作焚毁王朝的烈火。
柴皓致力于安抚百姓、减轻民负、遏制土地兼并并推动工商业繁荣,同时拓展疆域,消除内部纷争,使大周子民的福祉与王朝命运紧密相连。国运昌隆则黎民安乐,社稷倾颓则万民遭殃。
如此施政,四海苍生岂能不衷心拥戴大周朝廷?
这些战俘劳力使大周百姓得以免除徭役之苦,民众自然更愿缴纳钱粮赋税作为替代。朝廷因此获得切实税入,形成良性循环——国力日渐强盛,民生持续改善。唯独那些昔日敌寇处境艰难,但这已是柴皓与大周赐予的恩典。
当初若柴皓未存生擒为奴之念,大周铁骑旦夕间便可踏平来犯之敌。草原联军理当叩谢周帝不杀之恩,仅以苦役赎罪实属莫大仁慈。想那金国女真何等猖獗,其青壮若非充作矿奴劳作至死,早被尽数诛灭。
蝼蚁尚且贪生,纵使每日在坍塌威胁中服苦役,能苟活一日便是一日。这些战俘既为大周创造价值,也算物尽其用。何况杀俘有损天威,役使俘虏既可博取仁德之名,又能坐收实利,岂非两全?
在柴皓眼中,三十万联军正是三十万精壮劳力。不过需先甄别其中桀骜不驯者。方才命萧干膝行入帐,既折辱这位所谓奚国皇帝,亦试探各部首领——他们的态度将决定其生死存亡。
试探已见成效。远处奚人联军反应纷呈:萧干虽自称皇帝,实则不过以十万奚族兵马为核心,纠集室韦、蒙兀等部组成的乌合之众。
若不是大周这个新兴霸主在旁虎视眈眈,草原各部也不会联合起来,更不会推举萧干称帝。
事实上,萧干这个所谓的皇帝,对各部的约束力极为有限。
因此,与其称他为奚国皇帝,不如称他为奚王萧干更为贴切。
此刻,奚王萧干的面色依旧阴沉铁青,仿佛遭受了莫大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