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乙在一掷之后,已然翻身跃起,他没有贸然加入战团,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在外围凝神游走,目光如电,紧紧锁定着雷猛的每一个动作。他清晰地看到,雷猛在激烈对抗中,右肩之前被自己袖箭所伤的旧创,明显影响了他的发力,每次挥动右臂格挡或攻击时,动作都会出现一丝微不可查的凝滞和变形。
机会!就在雷猛一记凶猛的直拳,借助腰力狠狠轰向郑龙胸口,导致自身中门微开、重心略微前移的刹那——
林小乙动了!他没有选择攻击雷猛的上盘,而是将郑龙所授的地面缠斗技巧发挥到极致!他身形骤然伏低,如同贴地疾行的猎豹,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直取雷猛作为支撑、微微前踏的左脚!在接近的瞬间,他左手如铁钳般精准扣住其脚踝,右手手刀狠辣地猛击其膝窝脆弱处,同时整个肩头如同攻城槌,狠狠撞向对方的大腿外侧!
这一招,正是郑龙倾囊相授的绝技——“折胫手”!专破下盘,一击制敌!
雷猛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最年轻的捕快,攻击竟如此诡异狠辣,直奔自己防守最薄弱的根基!脚踝被锁,膝窝剧痛,大腿遭受重击,重心瞬间彻底失衡!他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闷哼,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栽倒!
郑龙身经百战,岂会放过这天赐良机!他刀势一转,变劈为拍,厚重的刀背带着呼啸的风声,重重砸在雷猛因失衡而无法有效防护的右手腕上!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清晰传来!
雷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腕骨应声而碎,那张精良的臂张弩再也握持不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剧痛之下,雷猛凶性彻底爆发,他竟不顾断腕之痛,借着前冲的势头,左手五指弯曲如钩,带着一股腥风,反手疾抓向刚刚得手、尚未完全退开的林小乙的咽喉!这一抓若是抓实,足以瞬间捏碎喉骨!
林小乙临危不乱,眼中冷静得可怕!他不退反进,借着刚才撞击的余势,双手如同灵蛇出洞,顺着雷猛抓来的手臂缠绕而上,指尖运足巧劲,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其肘关节的麻筋和肩关节的衔接处!随即,腰腹发力,全身一拧!
“呃啊——!”
又是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嚎从雷猛喉咙里迸发出来!他的左臂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软塌塌地垂落下来,肩关节已被林小乙以精湛的擒拿手法瞬间卸脱!
郑龙的大脚紧随而至,如同巨象踏落,重重踩在雷猛的后心,将其整个脸都狠狠摁在了崖边尖锐的碎石上,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捕快们一拥而上,用浸过油的牛筋绳将其捆得如同粽子一般。
雷猛面如金纸,口中不断溢出鲜血,浑身因剧痛和脱力而剧烈颤抖。但他仍挣扎着抬起沾满尘土和血污的脸,那双布满血丝、几乎凸出的眼睛,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一种近乎疯狂的讥诮,死死地钉在了刚刚起身、气息微喘、额角见汗的林小乙身上。
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气力,嘶声吼道,那声音嘶哑扭曲,却如同诅咒,清晰地穿透风声,烙印在每个人的耳中:
“云鹤垂翼……岂容……蝼蚁窥天!”
云鹤垂翼!
林小乙浑身剧震,如遭晴天霹雳!又是“云鹤”!这次是“垂翼”!这与父亲殉职卷宗上那凌厉的“鹤翼”批注,与银手张账册上神秘的“云鹤”,究竟是何关系?是同一组织的不同层级?还是某种行动代号的不同阶段?!
他猛地看向雷猛,想要追问,然而雷猛在吼出这充满绝望与警告的七个字后,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头颅一歪,彻底昏死过去,唯有那狰狞而不甘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崖顶,风声更烈,卷动着血腥与未散的杀伐之气。郑龙指挥着捕快将昏死的雷猛像拖死狗一样拖离险地。赵雄面色凝重如水,走到悬崖边缘,负手俯瞰着下方翻涌不休、深不见底的云雾,山风吹动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林小乙独自站在原地,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卸脱关节时的触感,耳边反复回荡着那句“云鹤垂翼,岂容蝼蚁窥天”。他抬头望向苍穹,只见几只真正的苍鹰正在极高的天际盘旋,巨大的羽翼投下的阴影,仿佛笼罩了整个山崖。在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或许真的只是一只偶然窥见了冰山一角的蝼蚁。那名为“云鹤”的庞然大物,仅仅垂下的一翼阴影,便已如此深邃恐怖,令人窒息。
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折断了这只名为“雷猛”的锋利鹰爪。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顺着这只断爪留下的血腥痕迹,逆流而上,去探寻那隐藏在“云鹤”垂天之翼后方,那真正的、足以擎天蔽日的巨影,究竟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