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县码头,永远是汗臭、鱼腥、号子声与各种货物气味交织的喧嚣之地。郑龙带着人,如同一群闯入鱼群的鲨鱼,气势汹汹地找到了之前与“张承运”接洽过的那个漕帮小头目——一个绰号“黑鱼”的精壮汉子。
“黑鱼!老子问你,前几天那个茶商张承运,找你定的货船,怎么回事?人呢?船呢?”郑龙开门见山,语气咄咄逼人。
“黑鱼”显然不是易与之辈,面对官差虽有些顾忌,但态度并不软弱,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郑爷,您这可问着我了。那张掌柜是定了船,付了定金,说好前夜装货出发。可到了时辰,人影都没见一个,连定金都不要了。我还纳闷呢,这唱的是哪出?至于人去哪儿了,船在哪儿,我这做苦力的,哪管得着掌柜们的事儿?”他话语圆滑,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郑龙哪里信他这套说辞,认定他有所隐瞒,怒火上涌,一把揪住“黑鱼”的衣领,厉声道:“少跟老子打马虎眼!说不清楚,今天就跟老子回衙门好好说道说道!”
“郑爷,您这是干什么?漕帮的兄弟可都看着呢!”“黑鱼”脸色一变,挣扎起来,他身后几个漕帮力夫也围拢过来,面色不善。
“看着?老子办案,天王老子看着也得讲王法!”郑龙脾气火爆,见对方敢反抗,更是火上浇油,蒲扇大的巴掌一挥,直接将“黑鱼”掼倒在地,不等他起身,一脚便踏了上去,铁尺抵住其咽喉,“说!到底怎么回事!”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周围的漕帮帮众和力夫们骚动起来,怒视着郑龙等人。衙役们也纷纷亮出铁尺,与之对峙。
林小乙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惊得心跳加速。他看到郑龙凭借个人勇武瞬间压制了“黑鱼”,手段粗暴却有效,至少暂时控制了局面。但与此同时,他也清晰地看到,周围那些漕帮人员眼中升腾的愤怒与敌意。郑龙的强硬虽然震慑了“黑鱼”,却也彻底堵死了其他可能知情者开口的渠道。在这种环境下,光有智慧和口才,似乎毫无用处。
“郑头儿……”“黑鱼”被踩得喘不过气,脸色涨红,“我……我真不知道……船,船可能他自己找了别的路子……人了,许是走了吧……”
郑龙又逼问了几句,“黑鱼”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要么推说不知,要么含糊其辞。眼看问不出更多,郑龙悻悻地收了脚,骂了一句:“都给老子滚开!要是让老子知道你们谁瞒着什么,有你们好果子吃!”
他带着人,在一片沉默而敌视的目光中,离开了码头。
回去的路上,气氛沉闷。郑龙兀自骂骂咧咧,对漕帮的油滑愤恨不已。林小乙则沉默地跟在后面,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在面对某些根深蒂固的势力或亡命之徒时,缺乏自保之力的自己是何等的脆弱。郑龙的拳头能暂时打开局面,也能瞬间激化矛盾。而自己,若孤身陷入此种境地,恐怕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一种前所未有的、对力量的渴望,在他心中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