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乙松了口气，连忙摆手：“没……没有，是郑捕快您威武……”
周大被押回县衙大牢，连夜审讯。
审讯室内，火盆噼啪作响。周大起初还梗着脖子狡辩，声称自己只是那几天恰巧在桥下避雨，衣服是干活时划破沾了油，对断桥案一无所知。
但当赵雄命人将那件深蓝色短褂，以及从桥下灶台提取的炭屑、从李道明指甲中提取的纤维比对结果摆在他面前时，周大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尤其是吴文指出他袖口破损形状与李道明指甲中纤维的撕裂末端完全吻合，证明两人发生过撕扯时，周大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
“是……是州府张少爷……张焕让我干的！”周大终于瘫软下来，带着哭腔道，“他……他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只管弄松桥墩子的几个关键榫卯，等他们信号……我真不知道会死这么多人！我以为……以为只是让桥晃一晃，吓唬一下王掌柜，好让他交出东西……”
“他们？他们是谁？信号是什么？”赵雄厉声追问。
“就是……就是赵奎和孙先生……信号……信号是看见桥头出现三盏灯笼，就……就最后用力撬一下……”周大哆嗦着交代，“那晚雨太大，我躲在桥下，又冷又怕，好不容易看到灯笼光，就赶紧动了手……然后桥就塌了……我吓得赶紧从河边溜了……”
“李道明训导呢？你和他撕扯是怎么回事？”
“李……李训导？”周大一脸茫然，“我……我没碰他啊！我一直在桥底下，根本没上去！怎么可能和他撕扯？”
赵雄和吴文对视一眼，眉头紧锁。周大的供词与物证部分吻合，但他否认与李道明接触，这与李道明指甲中的蓝色纤维矛盾。是周大撒谎，还是……当时桥上还有第四方势力？
“你动手时，桥上情况如何？除了灯笼，还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赵雄换了个问法。
周大努力回忆：“好像……好像听到桥上有人争吵……但雨声太大，听不清……然后就是桥塌的声音……还有惊叫声……我就慌了，啥也顾不上了……”
争吵？赵奎、孙铭与王贵、李道明之间发生了争吵？
审讯暂时告一段落。周大作为直接破坏桥梁的执行者，罪名确凿。但他的供词，却让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州府张焕是主谋，赵奎、孙铭是现场指挥，但李道明的死因依然成谜，而两名“失踪”的州府来人，究竟是死于意外，还是另有隐情？
焦点汇聚到了周大身上，却照出了更多谜团。赵雄感觉，自己离真相很近，却又隔着一层薄纱。他看了一眼审讯室外默默站着的林小乙，心中暗道：或许，这个总能带来“意外”发现的少年，还能帮他揭开这最后一层迷雾。
夜已深，县衙大牢的阴影中，周大的供词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正在指向一个更深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