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雄“三日破案”的风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平安县衙内外激起层层涟漪。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涌动。
接下来的两日,县衙异常忙碌。吴文带人筛查出的三名重点嫌犯:一个是曾在州府工坊做过学徒、因酗酒被逐回乡的铁匠孙大锤;一个是家境败落、精通机关术的破落秀才徐文远;最后一个,则是与三水帮有血海深仇、亲弟弟死于帮派火并的赌坊打手钱彪。
三人都或多或少具备动机或能力,但经过密查和试探,又都似乎缺乏关键证据。孙大锤案发时烂醉如泥,有多人作证;徐文远体弱多病,近半月几乎足不出户;钱彪则脾气暴躁,行事直来直去,与“镜斋先生”表现出的精心策划、心理操控特征不符。
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衙役们私下议论,觉得赵捕头这次或许真的遇上了对手。
第三日黄昏,期限将至。赵雄将林小乙叫到县衙后院的一间僻静厢房。桌上摊放着所有案件卷宗、证物草图,以及那面从刘铭书房取回的铜镜。
“小乙,”赵雄屏退左右,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这里没有旁人。告诉我,你对这三个嫌犯,究竟怎么看?我要听真话。”
这是最直接的摊牌。林小乙心跳如鼓,他知道,继续完全藏拙已不可能,赵雄需要的是他的洞察力。他必须在暴露过多和毫无贡献之间找到那个危险的平衡点。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刻意伪装颤抖,但语气仍保持着恭敬:“捕头,小的以为,我们可能被误导了。”
“哦?”赵雄挑眉。
“孙大锤、徐文远、钱彪,他们或许各有嫌疑,但‘镜斋先生’的信,直接送到了您手上。”林小乙指向那封写着“游戏才刚刚开始”的信,“送信人能准确掌握您的行踪,甚至对衙门内部流程颇为熟悉。这不像是一个外围匠人或复仇打手能轻易做到的。”
赵雄眼神微动:“你是说…内鬼?”
“未必是内鬼,但一定是对衙门,对您…非常了解的人。”林小乙斟酌着用词,“而且,凶手选择用‘镜子’作为工具,不仅仅是杀人,更是在传递一种象征——‘明镜高悬’,照见罪恶。这需要一定的…学识和心机。”
他停顿一下,观察着赵雄的反应,然后看似无意地补充了一句:“李四儿工坊里那些图纸,线条精准,注释工整,甚至用了些罕见的制图符号,不像普通匠人手笔。”
赵雄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林小乙的话像一把钥匙,触动了他心中一直存在的疑团。他重新审视那面铜镜,镜框上那些看似装饰的繁复纹路,此刻看来,竟隐隐透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近乎炫耀的精致。
“学识…心机…熟悉衙门…”赵雄喃喃自语,突然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小乙,“你觉得,凶手下一个目标,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是为了挑衅我,他会选择在哪里?何时动手?”
林小乙沉吟片刻,脑中飞快地闪过现代犯罪心理学中对这类自负型罪犯的分析。“他享受操控和戏剧性。最有可能的地点…是能让他的‘审判’最具冲击力,最能彰显他能力的地方。时间…很可能就在今夜,在您宣称要破案的最后期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吴文的声音响起:“捕头!有发现!徐文远的邻居回忆起来,约莫一个月前,曾看到有个戴斗笠的人深夜拜访徐文远,身形…有点像已故的陈夫子家的那个远房侄儿,叫陈明远的!此人是个落第秀才,平日替人抄写文书为生,但据说对奇巧机关颇感兴趣,而且…他手上总有股洗不掉的松墨味!”
松墨味!这与散播流言的刘瞎子提供的线索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