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财神爷觉得他不够诚?还是自己许愿太贪?
他翻出奶奶留下的老黄历,查“财神方位”。书上说,农历五月廿三为“财神下降日”,宜祭拜,忌妄语。那天,他斋戒一日,只喝水,不吃荤腥,黄昏时焚香九炷,磕头一百零八下,膝盖磨出血痕。
可第二天,催收电话依旧打来。
绝望如藤蔓缠绕心脏。
直到某天深夜,他在网上漫无目的地搜索“南坪高架 跳桥”,竟跳出一条本地论坛的旧帖,标题触目惊心:
【惊魂!男子抱财神像跳桥未遂,现住精神病院,声称被财神欺骗】
帖子发布于三天前,附有一张模糊照片: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担架上,怀里紧紧抱着一尊铜像,正是他车前盖上那尊!
陆天开如坠冰窟。
他立刻驱车回到那座高架桥下。
已是凌晨,月光惨白,照得河滩一片死寂。杂草在夜风中摇曳,发出窸窣声,如同鬼魅低语。他在桥墩附近仔细搜寻,手电筒光束扫过每一寸土地。
终于,在一处灌木丛中,他发现一团暗褐色的痕迹——已经干涸,边缘发黑,但形状分明是血迹。
他蹲下,手指轻触,泥土尚硬,显然已干了多日。
次日清晨,他拦住附近巡逻的保安。
“师傅,这桥下……是不是有人跳过?”
保安叼着烟,眯眼回忆:“哦,有!三天前傍晚,一个男的,穿黑衣服,抱着个铜像,站桥边念叨什么‘还我钱’,然后就跳了。幸好,嘴里一直喊‘财神骗我……财神骗我……’”
陆天开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原来,这尊财神像,是别人抱着跳桥的遗物!
他一路狂奔回家,冲进房间,盯着那尊铜像,眼神复杂——恐惧、怀疑、不甘交织。
“难道……这是凶物?”
当晚,他直奔城郊的弥勒庙。
庙不大,藏在半山腰,青瓦白墙,香火却旺。他跪在弥勒佛前,额头磕得通红,泪水混着汗水滴在蒲团上。
“佛祖,弟子陆天开,贪心妄想,误入歧途。若这财神真是邪物,求您收走它!若是我误解了天意,求您给我一条明路!弟子愿吃斋念佛,行善积德,只求一线生机!”
拜完,他心绪稍平,缓步走出山门。
夕阳西下,余晖染红林梢。山风拂面,带着草木清香,吹散了他心头的阴霾。
他抄近路下山,路过一片小树林。林中寂静,只有蝉鸣和鸟叫。忽然,草丛中一道金光闪过。
他停下脚步。
拨开杂草,一枚钻戒静静躺在腐叶间。
戒托为铂金,雕工精细,镶嵌一颗硕大钻石。即便在暮色中,钻石仍折射出璀璨光芒,如星子坠地。
旁边,是一堆撕碎的信纸,纸片被雨水泡得发软,字迹模糊,却依稀可辨:
“……你负我至此,我活着还有何意义?这枚戒指,是我最后的尊严,如今,我把它还给你……”
他心头一紧。
猜了个大概:定是某个被富家子弟抛弃的女子,伤心欲绝,扔了戒指,或许还跳了河。
但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这枚戒指的价值。
次日,他走进深圳水贝珠宝市场,找了一家老字号鉴定行。
老师傅姓周,六十多岁,戴老花镜,手指布满老茧。他接过戒指,先用绒布擦拭,再放入放大镜下细看,又用专业仪器测折射率、色散值。
良久,他摘下眼镜,缓缓道:“3克拉,d色,FL级净度,切割完美。市价,一百二十八万。”
陆天开几乎晕厥。
他当场签下协议,以一百二十万现金成交——急售,折价。要求全款到账,他咬牙答应。
拿到钱,他第一件事是还清所有债务。八十七万三千六百四十二元,一分不少。银行柜台工作人员看着他递来的厚厚一沓现金,眼神惊讶,却没多问。
剩下的三十多万,他存入新开的银行卡。手指抚过At机屏幕上显示的余额数字,久久不能平静。
当晚,他再次来到弥勒庙。
他请了一尊新财神像——比原先那尊更大,更庄严,由整块黄铜铸造,重达四十斤。又买来24K金箔,亲手一片片贴在财神身上。金箔极薄,需用竹镊小心夹取,蘸米浆粘贴。他忙到深夜,手指被金箔割破数处,血珠渗出,滴在金身上,瞬间被吸收,不留痕迹。
金身完成,熠熠生辉,映得整个房间如佛堂般神圣。
他跪在金身前,声音低沉而坚定:
“财神爷,这次,我要一百亿。”
财神爷的笑容,在烛光下显得愈发深邃。
而远处,小树林深处,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残纸,上面隐约可见一个名字:
林海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