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造化池内,氤氲的生命精气如同实质的雾气,将林玄包裹。
药王谷孙长老的银针封住了他几近崩碎的经脉节点,强行锁住最后一线生机。
小灵儿不顾自身损耗,战争古树的虚影几乎化为实体,翠绿的本源生命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冲刷着林玄体内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寂灭寒意。
外界的喧嚣与绝望,仿佛被隔绝在这片秘境之外。林玄的意识沉沦在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之中。
极致的冰冷与灵魂被撕裂的痛苦是主旋律。
那寂灭意志的隔空一瞥,留下的不仅仅是一道烙印,更是一颗蕴含着终极虚无规则的“种子”,在他灵魂深处生根发芽,不断释放着凋零万物的气息,试图将他同化,将他的一切存在痕迹抹去。
然而,在这绝对的死寂与毁灭包围下,一点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星光,始终未曾熄灭。
那是他自身星辰本源的核心,是《星辰古卷》赋予他对浩瀚星空的向往与理解,更是古树木心中那股磅礴生机在与毁灭对抗中,被激发出的最本质的求生意志。
痛苦,成为了最残酷的熔炉。毁灭,成为了最极致的催化剂。
他的意识碎片在混沌中漂浮、碰撞。
冰风谷王座上那污秽长剑的冰冷死寂,星核奇点内那条破碎法则通道的扭曲轨迹,归墟星璇吞噬湮灭万物时的规则律动,生命祖庭那无边光海中蕴含的创造与滋养……还有那寂灭星空深处,庞大阴影漠然一瞥所带来的、关于“终结”本身的恐怖感悟……
这些看似对立、冲突、甚至水火不容的力量与感悟,在这生死边缘的混沌中,被强行挤压、糅合在一起。
“星辰……诞生于混沌,亦归于寂灭……”
“生命……自毁灭的尘埃中萌发,向死而生……”
“归墟……是终结,亦是……新生的起点?”
“寂灭……是万物最终的归宿,还是……另一种形式的‘静待’?”
破碎的意念如同星火,在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中闪烁、明灭。
他“看”到,一颗恒星的晚年,在耗尽所有能量后,勐然向内坍缩,引力撕碎一切,形成吞噬万物的黑洞(归墟)。
但亦有传说,在那黑洞视界的另一端,可能连接着喷涌物质和能量的白洞(新生)。
他“看”到,一片森林在大火中化为灰尽(毁灭),但焦黑的土地下,生命的种子正吸收着灰尽的养分,等待下一场春雨(孕育)。
毁灭与创造,寂灭与新生,归墟与起源……它们并非绝对的对立,而是一个宏大循环的两面,是宇宙法则的一体双生!
那寂灭烙印带来的极致冰冷与痛苦,此刻仿佛不再仅仅是折磨,反而像是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他体内星辰之力与生命本源的每一点结构和流转。
而那烙印本身,那蕴含着“终结”规则的“种子”,在其最核心处,似乎……也并非绝对的死寂,反而存在着一种极致的“静”,一种等待被“打破”的平衡!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猛地照亮了林玄近乎沉寂的意识海!
为什么不……试着去“理解”它?甚至……“引导”它?
不是用生命之力去对抗湮灭,也不是用归墟之力去以毒攻毒,而是……将这股寂灭之力,也视为一种“能量”,一种极端而危险的“规则”!
尝试以自身为熔炉,以星辰为框架,以生命为引信,去小心翼翼地“平衡”它,“疏导”它,甚至……尝试将其转化为推动自身“星辰轮回”的某种……“动力”?!
这个想法太过骇人听闻,几乎等同于玩火自焚!稍有不慎,就是被寂灭之力彻底同化,万劫不复!
但此刻的林玄,已然没有退路。
外界星核的恶化、西部防线的危急,都容不得他慢慢恢复。置之死地,或许方能后生!
他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志,不再抗拒灵魂深处那寂灭烙印的侵蚀,反而主动引导着一丝微弱的、融合了生命绿芒的星辰之力,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枚冰冷刺骨的“种子”。
这不是攻击,而是……接触,是感知,是尝试去理解其内部那代表着“终结”的规则脉络。
嗤——!
意识中仿佛有亿万根冰针在穿刺!那寂灭烙印剧烈反应,更加狂暴的寒意爆发开来,几乎要将林玄这缕试探的意识彻底冻结、粉碎!
林玄咬紧牙关(意识层面的),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将那缕融合力量维持在最细微、最柔和的状态,如同春风拂过冰面,不去对抗,只是轻柔地“抚摸”着那冰冷的规则。
一次,两次……无数次地尝试,无数次地在崩溃的边缘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