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我拆的不是炮(2 / 2)

忽然,一道细微的窸窣声靠近。

她警觉抬头,却见光脊儿站在几步之外,双手藏在背后,眼神躲闪,像是怕惊扰什么。

片刻后,他慢慢伸出手。

一只纸风车,歪歪扭扭,却涂着鲜艳的颜色,在月光下轻轻转动。

夜色如墨,昆仑雪原的风在岩壁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铁芽坐在断崖边缘的黑石上,膝上横着那柄卷刃的刀,右手机械地推着磨石,一声声刺耳的刮擦撕开寂静——像是要把这些年积压的恨意、不甘与疼痛,全都碾进这冰冷的金属里。

她眼神空茫,指尖却极稳。

忽然,窸窣声自风中浮现,轻得几乎被吹散。

她猛地抬头,手已按在刀柄上,目光如刀般扫向阴影。

光脊儿站在三步之外,瘦小的身影微微发抖,双手藏在背后,像藏着什么不可示明的秘密。

他没穿外袍,单薄的衣衫被风吹得紧贴身体,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给……给你。”他声音细若游丝,终于慢慢伸出右手——一只歪歪扭扭的纸风车静静躺在掌心,竹骨粗糙,彩纸是用废账本涂染拼接而成,却在冷月下流转着微弱而真实的光彩。

风掠过,叶片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铁芽僵住了。刀锋停在半空,磨石滑落,砸进尘土。

她盯着那只风车,仿佛盯着一团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火——不灼人,却烫心。

“听说……能转很久。”光脊儿低着头,不敢看她,“我折了三个晚上,前两个都坏了……这个加了铜丝轴,不会散。”

铁芽没动。

男孩的声音忽然颤了:“你说我们要烧醒世人……可我现在……怕光。太烫了。”他抬起手背抹了把脸,“昨晚我梦见矿洞塌了,火把掉下来,烧的是孩子……不是官老爷。”

风骤然止。

铁芽望着那缓缓旋转的风车,蓝光映在她瞳孔深处,像一颗沉寂多年的心被轻轻拨动。

她忽然想起那个雨夜——八岁,蜷在废弃窑洞里,啃着从废料堆捡来的铁片充饥。

外面雷声滚滚,她只想着:若有口热饭,哪怕一口,也不愿去偷工头家的狗食。

那时她还没有刀,也没有恨。她只想活着,暖着。

可后来,活成了刀。

她缓缓松开握刀的手,将它收回鞘中,动作前所未有的轻。

然后,她伸出手,接过风车。

没有言语,只是解开外袍前襟,将它小心地放进怀中——贴近胸口的位置。

那里有心跳,有温度,还有她自己都忘了多久未曾触碰的柔软。

光脊儿怔住。

“下次,”铁芽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像锈铁摩擦,“加个齿轮,让它转得更久。”

男孩猛地点头,眼眶又红了。

就在这时,远处营地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少年工匠奔来,脸色发白:“铁芽姐!小石头出事了!启智铜钉……熄了!”

铁芽霍然起身,身影如箭离弦。

当她冲入主帐时,只见小石头跪坐在符文台中央,手中铜钉黯淡无光,表面裂纹如蛛网蔓延。

他正尝试输入重启指令,指尖划过虚空,却触发一道冰冷提示:

【权限冻结。需输入“初心密码”。】

“什么密码?”有人惊问。

小石头沉默,额头渗出冷汗。

他试遍所有逻辑密钥——家族暗语、技术参数、地脉频率……无一奏效。

第七日黎明前,他在村口徘徊。

新立的“止”字碑旁,几个孩童正在嬉戏,用树枝在地上画机关结构图,嘴里念叨着:“老师说,要先学会让一个轮子转起来。”

一个幼童蹲下,用手指模拟齿轮咬合,嘴里发出“咔、嗒”的声音。

小石头浑身一震。

记忆如洪流倒灌——

那是他第一次见墨七弦,在破败的祠堂里,她没有讲任何高深理论,只是递给他一枚铜片,淡淡道:“会动,才是活的机关。来,做一次单齿啮合测试。”

他照做。笨拙,却认真。

她点头:“记住,所有复杂,都始于这一个‘咔’。”

他猛然抬头,眼中精光爆闪。

当即便抬手,在空中缓缓划出那一道最原始的动作轨迹——右手食指轻推,模拟齿轮切入,左手微顿,回应咬合节奏。

没有光,没有声,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的“啮合”。

刹那间——

启智铜钉骤然一震,蓝光由内而外复苏,裂纹中流淌出液态般的光辉。

虚空中浮现出一行文字,字迹清冷熟悉,分明是墨七弦的笔意:

【验证通过。子程序“守火者”激活。】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南方山村坟头桃花纷飞。

一座无名碑前,那盏埋于地下的星髓灯深处,蓝光再次流转,频率与小石头的心跳,悄然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