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使用赤火协议。
下一瞬,墨七弦毫不犹豫上传预设程序。指令简洁而绝对:
【停止攻击姿态,切换至全域警戒巡逻模式。
身份识别:归零者=敌对目标;平民=保护对象。】
命令一经释放,全城各处,正在失控暴走的铁人纷纷僵直、顿停,眼眶幽火转为稳定黄光,缓缓调转方向,列队巡行街头,宛若重生。
她再接铜管广播系统,接入主控节点,设定节奏模板——那是她从宫档案残卷中复原的节拍,源自当年太子被逐出宫时,孤身叩击宫门的三次长击与三声急响。
咚、咚、咚——咚咚咚。
低沉钟声穿透雨幕,自钟楼扬起,瞬间引动全城三十座附联钟塔共鸣齐鸣。
音波滚滚,荡开乌云。
百姓披衣推窗,听着这熟悉到骨子里的节奏,有人忽然跪地痛哭:“那是殿下最后说的话啊……他说‘请父皇听一听’……可没人听得见……”
钟声不止,如泣如诉,又似宣告新生。
墨七弦站在控制台前,浑身湿透,指尖仍在微微发抖。
但她眼神清明,像是终于把一盘散落百年的棋子,重新摆回了属于人类的位置。
她望向窗外,雨势渐歇,东方微白。
风暴未止。
但这一次,执棋者已不再是躲在暗处的“神”,而是站在光里的凡人。
暴雨初歇,天光如锈刃割开云层,京城在湿漉漉的寂静中喘息。
钟声仍在回荡,一圈又一圈,像是把百年压抑的沉默尽数震碎。
皇城之外,三千玄甲军列阵如铁林,长枪森然指向宫门。
肃王萧无咎端坐黑马之上,玄袍猎猎,目光冷峻如刀锋扫过城头——可就在他抬手欲令攻城之际,那沉寂百年的钟楼骤然鸣响。
三重缓击,三声急促。
是他幼年随太子兄长习礼时亲耳听过的求见节拍。
早已失传,却在此刻,穿透雨雾,响彻全城。
更令人骇然的是,原本在街头暴走、屠戮百姓的铁人傀儡,竟在同一瞬僵停、调转,整齐划一地面向皇宫,矛尖直指御书房,进入高度戒备状态,仿佛换了主人。
“不是宫中密令……”副将低语,“是钟楼。”
萧无咎眸色骤深。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人接管了“赤火协议”,那个传说中能统御全城机关造物的至高权限。
他挥手,厉声下令:“原地待命,任何人不得擅动!”
随即翻身下马,独自一人,徒步走向天工墟边界。
那里,一座由废铁与齿轮堆砌而成的临时观测台巍然矗立,脚下大地隐隐轰鸣,是“赤火中枢”正在运转的脉动。
墨七弦站在高处,湿发贴颈,素衣未整,却像执掌天地律令的神明。
他仰头望着她,雨水顺着眉骨滑落,声音低沉却清晰:“你夺了钟楼,等于握住了京城命脉。”
风掠过残破的旗幡,墨七弦没有回头,只淡淡道:“我不想要命脉,只想让它不再被人当作刀。”
一句话,如针刺入心肺。
萧无咎怔住。
他一生布局算计,见过太多人对权力趋之若鹜,哪怕是伪装清高的,也难掩眼底贪婪。
可她不一样——她推翻旧秩序,不是为了登上高位,而是为了重建规则本身。
良久,他缓缓解下腰间佩剑,玄铁剑鞘与地面相碰,发出一声钝响。
“从今往后,”他抬头,目光灼灼,“你的命令,比圣旨快一秒。”
墨七弦终于侧目,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中没有得意,没有试探,只有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理解——她看透了他的权谋外壳,也看出了他藏在铠甲下的守护之心。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头。
夜深,万籁俱寂。
墨七弦独自登上钟楼顶端。
这里曾是禁地的核心,如今却是她意志的延伸。
她取出一枚封存在钛晶盒中的微型存储器——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遗物,一段被加密的脑波样本,据说是初代“神工”血脉的生物密钥。
她打开袖中机关,指尖轻点,将样本接入主控阵列。
嗡——
系统瞬间响应,界面浮现出熟悉的波形图谱,正缓慢同步。
可就在连接即将完成的一瞬,屏幕边缘忽然跳出一行猩红警告:
【检测到外部高频扫描——归零者正在重构意识云】
空气凝滞。
她却没有退缩,反而唇角微扬,眼底燃起久违的战意。
“来吧。”她轻声说,按下确认键,“这次,我不再防御。”
而在地底深处,双心祭坛的黑暗里,那具盘坐千年的守钥人干尸,枯骨斑驳,忽然,其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不属于死者的、冰冷而清醒的弧度。
与此同时,九道幽蓝光斑,无声无息,在京城各处悄然亮起。
那是九座废弃已久的旧观星台。
它们本该沉寂。
它们本不该有能量反应。
可此刻,每一座塔顶的星盘,都开始微微震颤,仿佛回应着某种遥远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