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在测试她的反应模式，在学习她。
而真正的较量，还未开始。
夜深，她独坐工坊，手中铜骰不停翻转。
窗外星河如洗，那艘来自深空的断裂巨舰仍悬于天际，沉默俯瞰。
忽然，铜骰某一面的刻痕泛起微光，与星图上的暖白光点产生共振。
她眯起眼，低语：“原来……你也怕潮水退去。”
手指轻点桌面，一张新的力学图纸缓缓展开——边缘标注着几个小字：
备用方案：若水位不足，改用气压差驱动活塞阵列，辅以定向爆破增强瞬时冲力。
她合上图纸，望向东方。
黎明未至，风暴已在路上。第63章 潮退之后，人为神工
东海畔的盐场早已荒废百年，枯白如骨的盐壳覆盖大地，裂纹纵横如蛛网。
墨七弦站在断渠边缘，脚下是深埋地底的青铜巨舌机关——那是一具横亘三百步、形如倒悬之钟的巨大金属结构，舌根深嵌岩层，舌面朝天，静待潮水唤醒。
她抬眸望海，眉头微蹙。
原定七日前大潮，水位应升至标定线，借势冲开闸门。
可连日无雨，海流萎缩，浪头比预测低了整整三丈。
自然之力不可恃，那就——造潮。
“起坝。”她声音冷而稳。
阿木尔立刻挥手，二十具行军傀儡拖着预制石板奔向上游河口，在狭窄处层层垒砌。
烽九蹲在高坡上，双手贴地，通过人机接口感知地下水脉波动。
银婆婆坐在轮椅中，耳廓微动，听着风里残存的水流回响，低声哼起那段摇篮曲，音调忽高忽低，竟与地下共鸣管频率暗合。
“共振管列阵完成。”墨七弦盯着手中陶瓮串联成的导波链，指尖划过图纸上的气压曲线，“蓄水已满，准备释放。”
一声令下，上游堤坝轰然崩塌。
千吨积水倾泻而下，顺着干涸古渠奔涌直扑盐场。
水流撞入陶瓮阵列，激起高频冲击波，沿着铜管传导至地底。
刹那间，整个大地开始震颤，仿佛沉睡的巨兽被惊醒。
嗡——！
青铜巨舌在多重力叠加作用下猛然上抬，发出撕裂岁月的巨响。
尘沙飞扬中，一道幽深锁孔显露其背，内壁流转着古老符文，像在呼吸。
墨七弦取出铜鹤残片，轻轻一掰——一抹微弱却纯净的光流逸出，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丝能量印记。
她将光流注入锁孔。
刹那，天地寂静。
锁孔如饥渴般吞噬光芒，随后深处传来齿轮咬合之声，一枚泛着海蓝光泽的骨片缓缓升起，表面浮现金色纹路，宛如凝固的潮汐轨迹。
第一枚钥骨，到手。
“收束撤离。”她将钥骨封入防磁匣，眼神未松半分。
越是接近成功，越不能轻敌。
可就在此时——
轰！轰！轰！
地面炸裂，盐壳崩飞。
数十具锈迹斑斑的巡骑傀儡破土而出，关节吱呀作响，眼眶中燃起猩红火光，迅速围成铁环，封锁所有退路。
空气骤冷。
领头一具缓缓摘王萧无咎的模样。
但那双眼睛没有温度，只有机械的扫描光扫过人群。
“你找到了开始，”它开口，声带扭曲，透出非人的电子杂音，“也该看见结局。”
话音未落，头部骤然爆燃，金属颅骨四散飞溅，在焦黑的地面上烙出一幅地图残影：西北风蚀峡谷深处，一座孤峰耸立，顶端塔影森然，标注二字——地鸣。
墨七弦俯身查看，目光锐利如刀。
她没看地图，而是盯着那具自毁傀儡断裂的颈腔内部——那里本该是控制核心的位置，却嵌着一块微型黑晶，正微微震颤，似在……回应什么。
她忽然笑了，极淡，极寒。
“归零者想让我停下？不。”她握紧钥骨，指节发白，“你们是在逼我继续走完这条路——因为只有我，能打开它。”
夜风卷起她的衣角，远处海平面依旧低垂。
而在大陆腹地的某处，某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几何结构，正在悄然偏移角度。
仿佛有一座塔，正等待被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