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阿秀处得知后山有异果后,孟关便时常以极其隐晦的方式引导这痴傻女子。
阿秀神智虽不清明,但对孟关却有种莫名的亲近与依赖,见他时常对着屋外某处野草或是不知名的矮灌木露出专注神色,实则是孟关以微弱神念感应其是否蕴含稀薄灵气,便也留了心。
此后,阿秀外出嬉玩时,常会摘回些奇形怪状的野果、或是连她自己也叫不出名的草叶根茎。
大多只是寻常草木,偶有一二蕴含着极其微薄、几乎难以察觉的灵气,对其他人或许只能提神醒脑,对此时的孟关而言,却不啻于甘霖。
他小心翼翼地品尝、分辨,将那些略带灵气的果子或草叶记下特征,再引导阿秀去曾发现之处附近继续寻找。如此这般,竟也让他零零星星地服食了些许灵物,虽杯水车薪,却也聊胜于无,那干涸枯竭的肉身,总算得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滋补。
这一日,天光微亮,孟关照例以神念内视,数月苦功,那原本寸寸断裂、死寂沉沉的经脉,终于有极细微的几处逐渐弥合,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活力,如同寒冬过后,冻土下挣扎出的第一缕嫩芽。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艰难地支撑在床板边缘,骨节因用力而泛白,浑身剧颤,冷汗瞬间浸湿了单薄的衣衫,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周身无数暗伤,痛得他眼前发黑。
但他眼神坚定,咬着牙,一点点,一点点地将那具沉重如山的残躯挪离床板,双脚触及冰冷地面的瞬间,一股虚脱感几乎让他瘫软下去。
他强行稳住身形,双腿颤抖如筛糠,勉强站立,数月来,他终于再次凭自身之力站起,虽然仅仅是站立,便已耗尽了他全部气力,呼吸急促如风箱。
阿秀恰好从外面回来,怀里捧着几个青红相间的野果,见到孟关摇摇晃晃地站在地上,她惊得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果子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只是指着孟关,结结巴巴地道:“大…大树哥哥…你…你能站起来了?”
孟关没有回答,他全部心神都用于对抗身体的虚弱和剧痛,维持着这艰难的平衡,他试着缓缓抬起一只脚,想要迈出一步,却觉脚下虚浮无力,一个踉跄便要向前扑倒。
幸好他早有准备,伸手扶住了旁边那歪歪扭扭的木桌,才免于摔倒在地,但那木桌也随之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险些散架。
阿秀吓得惊呼一声,想要上前搀扶,却又有些害怕,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孟关靠着木桌,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得吓人,他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有些沉重,仅仅是站立、尝试迈步便如此艰难,想要恢复行动能力,乃至重回仙路,其路之漫漫,远超想象。
但他心志何其坚韧,片刻颓唐之后,便重新凝聚心神,他松开扶着木桌的手,再次尝试独自站立,然后小心翼翼地、如同蹒跚学步的婴孩般,尝试迈出第二步、第三步……
屋内空间狭小,他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动,每一步都踩得极为艰难,在地上留下湿冷的汗渍,阿秀起初还有些害怕,后来见孟关只是沉默地来回走动,便又觉得有趣,嘻嘻笑着在一旁看着,偶尔学着他的样子歪歪扭扭地走几步。
数日后,孟关已能在屋内缓慢行走,虽依旧虚弱,但不再需要时时搀扶,他心知久困屋内绝非良策,必须设法接触外界,寻找更多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