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男人走进隔间，在他对面的铺位边上坐下，动作随意，像是回到了自己家。
他翘起二郎腿，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飞马”牌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他没点火，就那么叼着。
“703所的人，不喝茅台。”
男人慢悠悠地说。
李砚秋的瞳孔微微一缩。
男人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他们只喝五粮液。”
李砚秋看着他，没说话。
男人叼着烟，也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过了足足半分钟，男人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嘴里的烟也跟着一抖一抖。
“开个玩笑。”
他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夹在指间。
“别紧张。”
李砚秋也笑了。
“你这玩笑，不好笑。”
“是吗？”
男人耸了耸肩。
“我觉得还行。”
他收起笑容，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锐利的眼睛再次锁定了李砚秋。
“我叫陈默。”
他自报家门。
“专门给人找麻烦，也给人解决麻烦。”
李砚秋靠着床头，没有接话。
“我不好奇你是什么人，也不关心你从哪儿弄来的茅台。”
陈默把没点燃的烟，又塞回烟盒里。
“我上这趟车，只为一件事。”
他从大衣的内兜里，掏出一个用手帕仔细包着的东西。
他一层层打开手帕。
里面不是枪，也不是刀。
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边角也磨损了。
陈默把照片递到李砚秋面前。
“我找这个人。”
李砚秋的目光，落在了那张照片上。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穿着一身干净的工装，靠在一台机器旁。
她微微笑着，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嘴角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很美，带着一种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
李砚秋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停住了。
照片上的女人，他没见过。
可那张脸，那双眼睛，那个笑容……
和他的五姐李诗宁，至少有七分相像。
只是比李诗宁更成熟，更温润。
这是……三姐，李诗文。
“她叫李诗文。”
陈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冰冷而清晰。
“光明机械厂的技术员。”
他看着李砚秋，一字一句地说道。
“半个月前，她偷了厂里一份非常重要的图纸，然后就消失了。”
陈默把照片收了回来，重新用手帕包好。
“我得把她，还有那份图纸，找回来。”
李砚秋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原来，三姐来信说日子不好过，不是因为家长里短，不是因为受了婆家白眼。
而是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偷了厂里的图纸？
他不信。
他的三姐，从小就胆小本分，怎么可能去干这种事。
这里面，一定有别的缘由。
“你找她，为什么来找我？”
李砚秋抬起头，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陈默笑了。
“我没找你。”
他指了指车窗外漆黑的夜色。
“我只是在站台上，看见一个不像703所的人，拿着703所的文件，喝着703所都很难搞到的茅台。”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我就在想，这么一个有意思的人，坐这趟车去江浙，会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