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秋笑了笑,没有立刻答应。
“姐,你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我先不急着走。”
他环顾了一下这间小小的屋子,虽然干净,却也空荡得让人心疼。
“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回。”
说完,不等李诗宁反应,他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口。
李诗宁愣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走到床板边坐下,用手轻轻抚摸着粗糙但平整的木板,心里依然被巨大的喜悦和不真实感填满。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李砚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
这一次,他不再是两手空空。
他的左手提着一个崭新的、印着红牡丹图案的暖水瓶,右手则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网兜。
“老六,你这是……”
李诗宁站起身,惊讶地看着他。
李砚秋没说话,径直走到木桌前,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放下。
“砰”的一声,暖水瓶稳稳地立在桌上。
接着,他从网兜里往外掏东西,一样,又一样。
一小瓶清亮的豆油,一包用牛皮纸裹着的粗盐,一瓶酱油,一瓶醋。
然后是两个布袋子,一个装着白花花的大米,另一个是黄澄澄的小米,鼓鼓囊囊的,分量十足。
李诗宁的眼睛越睁越大,嘴巴也微微张开,几乎忘了呼吸。
这还没完。
李砚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了那堆东西旁边。
“这里面是五十块钱,还有三十斤粮票。你刚上班,用钱的地方多,别省着。”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拿出来的不是钱和粮票,而是几张废纸。
可这些东西,却像一座大山,轰然压在了李诗宁的心上,压得她眼眶发酸。
她猛地扑过去,一把抓住李砚秋的手,声音都变了调。
“不行!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她拼命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妈给我的钱还没花呢,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你快拿回去!”
从农村出来,她比谁都清楚这些油盐酱醋、这些粮食和钱票意味着什么。这几乎是家里小半年的嚼用了。
李砚秋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语气不容置喙。
“姐,听我的。”
他看着姐姐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发酸,但更多的是一种踏实感。
“你现在是工人了,是城里人了,不能再像在村里一样。
吃穿用度上不能让人看轻了。
咱们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工人,不能让人家戳脊梁骨,说咱们家连个闺女都养不起。”
他抽出手,拿起桌上的钱和票,不由分说地塞进李诗宁的口袋里。
“钱你拿着,该买什么买什么。被子、褥子、洗脸盆……缺什么就补什么。别怕花钱,以后我每月都给你寄。”
李诗宁哭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砚秋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像一颗定心丸,让她纷乱的心绪慢慢平复下来。
“你在这里好好工作,就是对家里最大的帮助。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们担心。”
他交代了一些琐事,比如晚上睡觉要锁好门,跟同事处好关系,在百货大楼要听师傅的话,手脚勤快些。
李诗宁一边哭,一边用力点头,把他的话一句句记在心里。
看着天色不早,李砚秋准备告辞。
“我真的要走了,不然赶不上回村的牛车了。”
李诗宁把他送到院门口,眼睛还是红红的。
“老六,路上小心。”
她哽咽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