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副官立正，随即压低声音，“不过…站长，兄弟们发现仓库隔壁的永利纱厂…好像有点不对劲。大门紧闭，但里面似乎有人活动，不像日本人…”
“永利？” 张孝安终于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地下党？还是想趁火打劫的流氓？管他是谁！接收令上写得清清楚楚，敌产一律由我政府接管！带一队人，给我砸开！谁敢阻拦，格杀勿论！里面的机器、原料、账本，都是国家的财产！必须拿回来！”
“是！卑职亲自去办！” 副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还有，” 张孝安踱步到巨大的办公桌前，手指敲打着桌面上一份标着“绝密”的卷宗，“那个‘磐石’…林锋，还有那个叛逃的秀才，有消息了吗？”
副官脸上的兴奋稍敛：“象山那边台风刚过，一片狼藉，搜寻困难。林锋坠海，生还可能微乎其微。至于秀才…我们的人刚在闸北一处棚户区找到他，已经…”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疯疯癫癫，满口胡话，没什么价值了。”
张孝安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便宜他了。林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身上的秘密，还有那个‘东西’，绝不能落在别人手里！特别是…地下党！继续找！生见人，死…也要找到那支试管！”
“是！” 副官肃然。
张孝安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混乱的上海滩，声音低沉而残酷：“接收！全面接收！胜利的果实，只能属于党国！谁敢伸手…就剁了谁的爪子！让兄弟们动作都麻利点！这上海滩的金山银海…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浦东，游击区秘密指挥部。
低矮的茅草屋比之前更加拥挤。煤油灯的光晕下，“启明星”老吴、张大姐、老周围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旁。桌上摊着一张手绘的上海简图，上面用炭笔画着几个圈和叉。
气氛凝重，却没有重庆那边的狂热，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紧迫感。
“重庆的命令下来了，”老吴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接收’！‘剿匪’！呵，好大的威风！鬼子还没正式放下枪呢，他们的枪口就已经调转对准自己同胞了！”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几个标注着工厂（如永利纱厂、江南造船厂分厂）、仓库的区域。
“同志们，我们的任务更重了！” 老吴的目光扫过张大姐和老周，“老蒋要抢的是金条、大洋、工厂机器！我们要抢的，是人心！是未来！”
“上级指示我们：第一，尽一切可能，保护重要工厂、仓库的设备、图纸、技术档案！这些都是国家重建的命脉，绝不能任由那些‘接收大员’中饱私囊，或者毁于混乱和战火！张大姐，你负责的工人兄弟联络网，要立刻动起来！组织可靠的护厂队，哪怕只是象征性的，也要表明态度！让工人们知道，保护工厂就是保护他们自己的饭碗！”
张大姐用力点头：“明白！我马上联系几个大厂的老师傅和积极分子！闸北电厂、南市自来水厂那边，我们也有关系，必须确保城市命脉不能乱！”
“第二！” 老吴的目光转向老周，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老周，你肩上的担子最重！林锋同志拼死带出来的东西，还有苏婉同志留下的样本…这是揭露日寇滔天反人类罪行的铁证！是悬在那些战争罪犯头上的利剑！更是未来保护我们人民免受细菌战威胁的关键！你必须用生命去保护它！同时，尽一切可能，分析它！我们需要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有多危险！需要什么来防范和应对！”
老周摩挲着口袋里那个小小的、冰冷的玻璃瓶，脸色异常凝重：“我知道。豁出这条命，也保证它的安全。分析…需要设备和条件，我想办法。”
“第三！” 老吴的手指划过地图上错综复杂的街巷，“情报！严密监控国军接收部队、军统特务、伪军转化人员的动向！尤其是他们针对我地下组织和进步人士的破坏行动！同时，搜寻林锋、水生同志的下落！活要见人！他们是我们的英雄！”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同志们，原子弹炸掉了鬼子的脊梁，但新的战斗已经打响！这场战斗，不是为了抢金条，是为了争民心，护国本，卫正义！我们接收的，不是冰冷的机器，是人民的财产！是未来的希望！行动！”
“是！” 张大姐和老周同时低声应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沉甸甸的责任和无声的行动誓言。接收的狂潮下，暗流已然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