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田中猛地站起,声音如同刮骨的寒风,对着门外厉声吼道:
“第一,立刻以特高课和76号联合名义,发布全城最高级别通缉令!目标:抵抗分子头目‘磐石’(林锋),附外貌特征描述!罪名:盗窃帝国绝密生物武器(‘荣字1644’相关),并已感染未知高危瘟疫病菌!极度危险!警告市民:此人伤口溃烂流脓、肢体肿胀异常,形如怪物!疑似携带致命传染源!发现踪迹者,严禁靠近接触,需立刻报告!提供有效线索或协助抓捕者,重赏!”
“第二,调动所有宪兵、特高课行动队、76号全部外勤!封锁所有进出上海的水陆要道!重点搜查医院、诊所、药房、废弃建筑、棚户区、船民聚集区!特别是发现伤病员或行为异常者,一律严查!”
“第三,通知防疫给水部队(日军细菌部队对外伪装名称),派专家待命!一旦发现目标,必要时…可采取‘极端净化’措施!” 田中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移动的、可能失控的“瘟疫源”,必须彻底清除!
很快,刺耳的印刷机轰鸣声在76号地下室响起。一张张墨迹未干的告示被连夜赶印出来。告示上,林锋(“磐石”)的模糊画像被刻意描绘得狰狞可怖,重点突出了“伤口溃烂”、“肢体肿胀如怪”、“携带致命瘟疫病菌”、“极度危险”等触目惊心的字眼!悬赏的金额高得令人咋舌,足以让任何亡命之徒疯狂!
天色微明,这些如同瘟疫般的告示,就被如狼似虎的伪警和76号特务,贴遍了上海滩的大街小巷、弄堂口、码头、火车站…恐慌,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在全市炸开!
阴暗潮湿的洞穴里,老周正小心翼翼地给林锋更换伤口的敷料。经过一夜惊心动魄的排毒和高烧,林锋的情况奇迹般地稳定了一些。虽然依旧昏迷,高烧未完全退去,呼吸微弱,但脉搏和呼吸都趋于平稳。左臂的肿胀消褪了大半,伤口虽然依旧深可见骨、触目惊心,但流出的脓液颜色变浅了,恶臭也减轻了不少,新敷上的草药草浆不再引发剧烈的排脓反应,似乎进入了平缓的“拔毒生肌”阶段。老周甚至隐约看到,在伤口深处健康的肉芽组织边缘,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粉红色在艰难地萌生?是错觉,还是…这诡异草药真的在催生愈合?
水生抱着所剩无几的草药布包,靠在洞壁上,疲惫地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泪痕和一丝微弱的希望。秀才蜷缩在角落,经过一夜的惊吓和情绪大起大落,也沉沉睡去,但眉头依旧紧锁,显然噩梦缠身。
老顾守在洞口,耳朵捕捉着芦苇荡深处细微的声响。他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丝。连长的命,似乎暂时从鬼门关抢回来了。但就在这时——
一阵隐隐约约的、不同于风声和水声的喧嚣,顺着曲折的水道和茂密的芦苇,极其微弱地飘了进来!
是…锣声?还有…扩音喇叭模糊不清的喊话声?似乎…有很多人在喧哗?
老顾的眉头猛地皱紧!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立刻示意老周噤声,自己则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出洞口,拨开芦苇,向喧嚣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
他来到芦苇荡边缘一处隐蔽的观察点,拨开几根芦苇,向外望去。
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只见不远处的河汊口,几个伪警正将一张崭新的、墨迹淋漓的大告示,“啪”地一声贴在岸边一棵歪脖子柳树上!告示前,已经围拢了一群被清晨锣声惊醒、睡眼惺忪却又被告示内容吓得面无人色的船民和附近百姓!
老顾锐利的目光穿透晨雾,死死盯住告示上那几行斗大的黑字,尤其是那个被刻意丑化、却依旧能辨认出几分轮廓的画像,以及画像旁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
“悬赏缉拿!极度危险!瘟疫病魔——‘磐石’!”
“盗窃皇军绝密细菌武器(代号:荣字1644),身负高危瘟疫,伤口溃烂流脓,肢体肿胀如怪,形同妖魔!见者速报!严禁靠近!格杀勿论!重赏!”
画像旁边,还用醒目的红字标注着令人瞠目结舌的悬赏金额——黄金和大洋的数字足以让任何人疯狂!
“老天爷…瘟…瘟疫?”
“荣…荣字1644?那不是…不是小鬼子搞毒菌的地方吗?”
“怪物…伤口流脓…肿胀…天啊!离咱们这远不远啊?”
“快!快回去告诉家里人!看到生人,尤其是受伤的,躲远点!”
“……”
船民和百姓们惊恐的议论声、倒吸冷气声、催促家人快走的呼喊声,如同冰冷的潮水,狠狠拍打在老顾的心上!
毒蛇的反噬,来得如此迅猛!如此恶毒!张孝安…“灰雀”!他不仅借日本人的刀,更用全城的恐慌和贪婪,织成了一张比枪林弹雨更可怕的死亡之网!彻底断绝了林锋和“狼牙”小队所有的生路!
老顾猛地缩回芦苇丛中,背靠着湿冷的泥土,心脏狂跳。他看着洞穴的方向,那里有刚刚从鬼门关抢回半条命的林锋,有疲惫不堪的队员…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
破晓的微光,并未带来温暖,反而照亮了前方更加黑暗、更加凶险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