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平从宫里离开时,日头已经开始西落。
出了昭德门后,魏飞把马车赶到近前,他便坐进了马车。
马车内,林安平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色布袋,放在手里掂了掂。
皇上还是以前那样,这喜欢送金豆子的习惯还没变。
这袋金豆子是他离京后的盘缠,不过属实有点多,等下回去交给爹存放起来。
有林贵在,魏飞便不再做饭,众人再度有了口福。
吃罢晚饭,林安平和爹一道进了书房之中。
书房内,烛火跳跃,林贵端上两杯茶水后便自行离开。
林之远轻轻吹了几下杯中茶沫,望向儿子,“要去地方整顿吏治了?”
“嗯、”林安平点头,“后日便离开,先前往西关两郡,之后便绕道北关看看。”
将茶水送到嘴边浅抿一口,林之远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摩挲几下。
“西关两郡...青都郡和广川郡...”林之远缓缓开口,“这两地民风彪悍,你到了地方可要多注意,即使你是奉旨巡查,手握钦察之权,也要诸事小心。”
林安平坐正了一些,“儿子心中自有计较。”
“有想法就好,”林之远微微点头,“地方比不得京都,天高皇帝远,随时要铭记一句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若是起了歹心,那就是置之死地。”
“代天巡狩,若光明正大倒是威风八面,然多为无用之举,那些官员见到你,表面毕恭毕敬,实则心口不一。”
林安平微微低头,双眼望着手中茶水,安静听着父亲说的话。
“若想真能查好案,查清案,就不能堂而皇之出现在他们眼前,人都能假,更何况账册文书,要多走多看,多听多深入百姓之中。”
“大道不行,就去市井街巷,茶馆酒楼。”
林安平喝了一口茶后,望向父亲神色认真点头,“儿子记下了。”
林之远放下手中茶杯,起身走至窗前,“还需记住孤木难成林,独弦不成音的道理。”
单手负于身后,转头望了儿子一眼。
“要知道有时候对手的对手,可以成为盟友,哪怕你不需要长期盟友,短期查案之内,也可以利用起来,学会借力打力,远比单枪匹马更要省心。”
林安平也放下茶杯起身,走至父亲身旁。
这个道理他明白,在其小时候,父亲就有过之谈,在北关时他重用铁良律便是如此之法。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
林之远语气重了一些,儿子后日就要离开,他能多说自然多交代。
“身负皇权,更要切记不可刚愎自用,急于求成,顿吏治,如同治病,用猛药也要用温水。”
“清除积弊、稳定地方才是长久之计,要学会张弛有度,就如朝堂之上文武之处。”
“爹,儿子都记下了,”林安平扶上父亲胳膊,“您放心,儿子已经长大了。”
“是啊...”林之远轻轻拍了拍儿子扶着自己的手背,“平儿长大了,已不是撒尿和泥的小孩了。”
“爹...”
林安平真的会无奈,爹如今总会冷不丁不正经一下,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咋?你忘了你小时候少撒尿和泥了?爹气的揪你小丁丁都不知多少次。”
林安平脸一红,您可真是亲爹啊,还有啥不能说的吗?
“这次你离京,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林安平凝望父亲,“爹?您尽管交代儿子。”
“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
林安平一听鼻子一酸,将头靠在爹的肩膀上,“爹,儿子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在京都也要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