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再次开口。
“法国总部研发？”他淡淡地问，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非疑问。
“据我所知，你们总部的研发，近几年的主攻方向一直是植物干细胞领域，从未涉足过基因编辑与合成生物学。他们的技术储备，如何支撑起如此颠覆性的重构？”
林满对上他的目光，他这是在暗示，背后可能有她无法公开的秘密，甚至是……商业不端行为。
利娜的脸色微微一白，手心渗出了冷汗。
她的心沉了又沉，可脸上依旧是平静说道：“商业机密，恕我无法透露细节。”
林满坦然地迎上他探究的视线，不闪不避，“但我可以向序伦保证，os-Gene?的专利链路清晰、合法，不存在任何权属纠纷。这一点，会在后续的法务对接中，提供完整的证明文件。”
顾沉并不完全相信“法国总部”的说辞，他太了解她的才华与偏执。
但他此刻更想知道，她的剑，究竟指向何方。
顾沉从那个问题之后，视线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好像要将她所有的目的都看透。
而林满没有对上他的目光，因为不敢。她怕一看到他此刻的眼神，自己所有的冷静与决绝都会瞬间崩盘。
林满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游离到众人身上，然后，抛出了今天的最终目的。
“我今天来，是想和序伦科技，做一笔交易。”声音冷静下来，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利落，
重新掌控了节奏的林满，切换到下一页。
一份由欧盟专利局颁发的、盖着钢印的专利证书。
【os-Gene?全球独家专利所有权人：FLoREScE paris】
“FLoREScE paris，愿意将os-Gene?的全球独家使用权，无偿授权给序伦科技。”
这话一出，周序然和序伦的生物技术团队纷纷愣住。
顾沉手指的敲击，停了。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无偿授权？！
这意味着序伦科技将兵不血刃地，获得一项足以领先行业至少五年、甚至十年的顶尖技术！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最大的馅饼！
“我只有一个要求。”她的声音，依旧是平静的，商业的，不带一丝温度。
林满重新看向顾沉，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希望，序伦科技能将SeraNide-ax?的全部所有权，包括其衍生的所有专利技术，以法律的形式，完全转让到……我个人名下。”
“什么？！”周序然和他的团队，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惊呼。
他们彻底被林满这个堪称“疯狂”的提议，震得说不出话来。
用一项更先进、更有价值的技术，来换取一项相对“落后”的技术？
这……这笔买卖，怎么算，序伦科技都是血赚！！！
“林总，您……您确定您没说错？”其中一个负责人，结结巴巴地问道，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当然。”
林满平静地回答，随即，又补充了一个让序伦生物科技团队无法拒绝的条件。
“除了这个要求，我还有两个附加条件，os-Gene?的所有权，独属于序伦科技。但是，在未来的一年内，你们不能将其投入任何商业化应用；同时保证这个交易是完全高度保密。”
一年的静默期？
这个条件虽然奇怪，但相比于os-Gene?那无可估量的巨大价值而言，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周序然的眼睛，已经亮得像两颗一千瓦的灯泡。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充满希冀的目光，投向了那个真正的决策者身上。
顾沉。
他缓缓抬头，目光越过整张会议桌，终于，落在了林满的身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震惊，不解……无数情绪在他眼底翻涌，最终都化作了一片望不见底的深海。
她要将SeraNide-ax?的所有权，从序伦科技这个“公司”的实体中剥离出来，转移到她个人的名下。
这样一来，无论顾建宏用什么商业手段去打压、吞并FLoREScE paris，都无法再染指这项技术分毫。
因为它将不再是公司资产，而是她林满的私人财产。
她要用自己，为他，为序伦，筑起一道最坚固的防火墙。
而那个“一年之内不得商用”的条件，更是给序伦留下了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项新技术，去完成内部的技术迭代和产品升级。
小满，是这样吗？还是你还有别的后手？
你提出的这笔在所有人看来，都“稳赚不赔”的交易？
你想我答应你吗？
把所有的一切，都算计到了极致。现在这步棋的唯一的变数，是他。
顾沉看着她，那双写满了“拜托了”的、倔强的眼睛，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彻底地，断了。
去他妈的商业理性。
去他妈的风险评估。
这一刻，他只想不顾一切地，将眼前这个傻得让他心疼的女人，狠狠揉进骨血里。
“好。”
顾沉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锤定音的笃定。
“我答应你。”
他转向周序然和他那群早已激动得快要按捺不住的团队，用冷静语调下达了指令：“序然，你带团队立刻去实验室，对林总提供的技术样本进行第一轮交叉验证。法务部那边，我会立刻通知，让他们准备协议。”
“是！顾总！”周序然几乎是雀跃着，领着他的团队，兴冲冲地离开了会议室。
林满轻轻地松了口气，低声对利娜说：“你去跟进下。”
很快，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林满和顾沉两人。
那片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再次降临。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烈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