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格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他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如同接到无声指令,左右两侧最前列的四名城防军士兵瞬间动作,动作整齐划一得如同一个人,猛地抬起手中的步枪,枪口不再下垂,而是精准地锁定了马克的头部和胸膛要害。冰冷的准星在惨白灯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光泽。
“马克队长,不要让我难做。”森格的声音依旧平稳,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重复最后指令:分开,随我去羁押层。违抗执法命令,将视为对灯塔秩序的全面宣战,后果……”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马克身后的冉冰,“你承担不起。”
森格身后和两侧的士兵如同黑色的潮水,无声地迫近了一步,沉重的军靴踏地声汇聚成一片沉闷的雷鸣,钢铁枪械的冰冷气息混合着士兵身上机油与汗酸的味道,形成一张令人窒息的铁网,彻底笼罩了马克和冉冰。
马克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起伏,断臂传来的剧痛远不及此刻被围困的屈辱。他紧紧护着身后的冉冰,像一头被狼群环伺的独狼,目光在四周冰冷的枪口和森格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疯狂扫视,寻找着一丝不可能的破绽。
带她硬闯?在这狭窄的通道里,面对数十条蓄势待发的能量步枪……那是必死的结局,还会连累她……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都仿佛凝固成铅块的死寂瞬间,马克眼底的疯狂和绝望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被一种深沉的、近乎冰冷的决绝所取代。
“好。”马克的声音陡然响起,斩钉截铁,异常清晰,瞬间压过了所有紧绷的呼吸声和枪械的微鸣。他不再看那些冰冷的枪口,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钉在森格脸上那道蜈蚣般的旧疤上。
“我跟你们走。”他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碾出来,带着沉重的分量,“但是——我要见城主!立刻!马上!在带走我之前,我要亲口问问他!”他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后脸色惨白、身体因紧张而微微发抖的冉冰,声音压低却不容置疑地对森格说,“她留下。在见到城主、听到我的申辩之前,她必须留在猎荒者区域!任何人,包括律教所,不得以任何理由带走她!这是底线!”
森格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马克的要求不合常规,这近乎是最后的谈判条件。他锐利的目光在马克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被马克牢牢护在身后、紧抿着嘴唇却眼神倔强的冉冰。
几秒钟的死寂煎熬后,森格缓缓点了点头,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脸上的蜈蚣伤疤也随之抽动:“可以。律教所羁押令暂缓执行。冉冰副官返回猎荒者区域待命,接受监管。马克队长,请。”他侧身让开道路,但眼神依旧冰冷地示意士兵上前。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强行插入了马克和冉冰之间。马克紧扣着冉冰的手被粗鲁地掰开,巨大的力量让他断臂剧痛,闷哼一声。冉冰被另外两名士兵一左一右架住手臂,强行向通道另一头带离。
“马克!”冉冰在士兵的钳制下徒劳地挣扎了一下,回头看向马克,眼中充满了惊惧和担忧。
马克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复杂难明,有愧疚,有安抚,更有一种磐石般的承诺。他微微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等我。”
沉重的通道门在冉冰被带走的方向滑闭,隔绝了她最后的身影。马克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和左臂钻心的疼痛,挺直脊背,无视了架在身侧的两名士兵,迈着沉重的步伐,跟着森格,走向律教所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幽深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