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压抑的死寂被低低的议论和抽泣声打破,嗡嗡地充塞着他的耳朵,却无法填补他内心骤然撕裂的巨大空洞。
那空洞里,有对红寇和破晓命运的恐惧,有对告密者卑劣行径的愤怒,更有一种冰冷的直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刻,无可挽回地崩塌了。
当马克像一头被围困、濒临绝境的孤狼般撞开灯塔中央通讯中心厚重合金门时,维克多正背对着门口,挺立在巨大的通讯光幕前。
光幕下方,滚动着冰冷而简洁的判决词:“经律教所查证,猎荒者指挥官红寇、副官破晓,公然违反灯塔最高生存法则第一条补充款……”
“维克多将军!”马克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不顾一切的冲撞力量,“红寇和破晓!他们现在在哪?!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律法补充款?!他们……”他冲到维克多身后,手指几乎要戳进滚动的判决词里。
维克多缓缓转过身。寸头下那道狰狞的伤疤在光幕幽蓝的冷光下,如同蜈蚣般缓缓蠕动。他锐利的独眼扫过马克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目光沉静得像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沉重的压力。
“他们在律教所羁押层。”维克多的声音不高,沙哑低沉,如同岩石摩擦,“至于律法……”他微微停顿,那只锐利的独眼似乎穿透了马克焦灼的瞳孔,“律法就是律法。灯塔的每一块基石,都由冰冷的条文铸成。触碰它,就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马克猛地踏前一步,胸膛剧烈起伏,琥珀色的瞳孔里血丝密布,几乎要喷出火来,“红寇她救过多少人?!她和破晓……”
“马克!”维克多猛地低喝,打断了他。那声音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马克沸腾的情绪上。“小孩子别管这么多,你们猎荒者把他拉走。”他覆盖着战斗服的手臂肌肉虬结,那道伤疤也随之绷紧,“记住小子,灯塔的秩序高于一切!任何个人的功勋、情谊……在铁律面前,都不值一提!”
他死死盯着马克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进马克的心脏:“现在,立刻离开!做好你自己的事,比如学习,训练!不要试图做任何蠢事!这是命令!”
马克的身体因这冰冷的斥责和沉重的威压而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响。
维克多那如山般难以撼动的意志和铁血的命令,如同一座无形的钢铁牢笼,瞬间将他所有试图反抗、试图挣扎的念头碾得粉碎。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压不住内心翻江倒海的绝望和无力感。元帅的独眼像冰冷的探针,钉在他身上,不容许他有丝毫违逆。
马克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转身,踉跄着冲出了通讯中心的大门。
他像一缕游魂,在灯塔冰冷复杂的钢铁回廊里漫无目的地穿行。脚下光洁的金属地板映着他失魂落魄的影子,墙壁上镶嵌的冰冷应急灯将他苍白的脸切割得明暗不定。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脑海中反复交织着红寇塞给他照片时的平静眼神、森格冷酷的面容、维克多铁血的呵斥,还有那光幕上冰冷的判决词……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通往律教所羁押区域的交叉通道口。前方是一条更为狭窄、光线更加昏暗的通道,墙壁上蚀刻着代表光影秩序的冰冷符文。
两扇厚重的合金闸门紧闭着,门口站着四名荷枪实弹、面无表情的城防军士兵,如同四尊冰冷的雕塑。
绝望的冰冷感如同毒液,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马克知道,仅凭自己,绝无可能闯过这森严的守卫。他像被钉在原地,只能死死盯着那两扇紧闭的闸门,仿佛要把门板看穿。
“马克?”一个带着讶异的清冽女声在身侧响起。
马克猛地扭头,瞳孔骤然收缩。是镜南。她站在不远处一条主通道的入口,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航空总指挥制服,衬得她身形利落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