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几十年后(2 / 2)

白月魁眉头微蹙,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无声掠下土坡。阿赖耶识并未出鞘,她仅以刀鞘末端在奔跑中精准点地借力,几个起落便切入混乱的包围圈。

那墨绿生物正要撞开一个跌倒的少年,白月魁已至。她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却不是攻击,而是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轻柔地拂过那生物颈部几片急速翕张、闪烁着惊恐红光的鳞片。

一股难以察觉的生命源质波动从她指尖扩散。受惊的生物猛地一僵,狂躁的动作瞬间凝固,眼中红光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温顺的茫然。它甚至下意识地用布满细鳞的脑袋蹭了蹭白月魁的手腕,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周围惊魂未定的少年们看得目瞪口呆。

“是‘草上飞’,胆子小,集群行动时喷出的雾气有微毒,但肉质鲜美,鳞甲可制轻甲。”白月魁松开手,那生物立刻温顺地跑回同伴群中。“捕猎要协作,看准它的盲区和鳞甲开合的节奏。下次别这么莽撞。”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少年们敬畏地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崇拜。白月魁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混乱平息,田地里很快又恢复了有序的劳作,只有铁锹翻动泥土的声响和牲畜偶尔的叫声。

薛逍遥斜靠在一根斜插入地面的巨大肋骨阴影下,身下垫着一张破旧的兽皮。他眯着眼,似乎在小憩,嘴角叼着一根干枯的草茎,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苦涩的草汁在舌尖弥漫。

黑色风衣敞开着,露出里面同样洗得发白的粗布衬衣。魔刀千刃随意地横放在身侧,刀鞘古朴,上面缠绕的蓝色纹路黯淡无光,仿佛也陷入了沉睡。

他看起来和这骸骨庇护所里任何一个劳作后偷闲的村民没什么两样,除了那双偶尔睁开时、如同寒星般深邃锐利的眼眸。此刻,那双眼眸正透过半阖的眼睑,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落在不远处坡地上白月魁清瘦挺拔的身影上。

看着她利落地解决麻烦,看着她平静地指挥若定,看着她鬓角散落的发丝在劳作时拂过清冽的眉眼。

安逸?或许吧。至少不用时刻提防背后射来的冷枪,不用在无尽的废墟里嗅着血腥和绝望奔命。但这种安逸,如同骸骨穹顶缝隙里渗下的阳光,温暖却带着挥之不去的、来自死亡脊梁的森然寒意。

他见证了太多死亡,也亲手送走过太多不该走的人。旧世界时白靖宇的托付,现在摩根的扭曲,红鹭的抉择,德雷克的血……灯塔上那点苟延残喘的“秩序”,建立在彻底埋葬人性的法则之上,如同在沸腾的火山口铺设一层薄冰。

而这骸骨之下,月魁带着这群原本就在根据地生活的、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的人们,以及被灯塔放逐 “无用者”,试图在废墟之上重建家园。她几乎成功了。用智慧驯化凶兽,用那恐怖君王的骸骨,将它化作守护的穹窿。

可代价呢?

薛逍遥的目光掠过远处山坡上几座简陋的新坟。上一次兽潮冲击外围防线,三个小伙子为了掩护妇孺回撤,被一只潜伏的蛇形噬极兽拖进了酸液泥沼,尸骨无存。其中一个,才刚和村里采药的姑娘定了亲。

活着,从来不是理所当然的恩赐。在这片被玛娜撕碎又缓慢愈合的大地上,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硝烟和泥土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