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 助手担忧地扶住她。
林薇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我没事……继续!” 她深吸一口带着腐臭的空气,凭借强大的理性和意志力,强行将那些幻象压了下去。她知道,一旦被击垮,后果不堪设想。
信号越来越强。最终,他们来到了货轮最底层的一个废弃货舱。这里堆满了锈蚀的集装箱和不知名的废弃物,积水没过了脚踝,冰冷刺骨。探测器发出了尖锐的蜂鸣。
在手电筒光束的尽头,货舱最阴暗的角落里,他们看到了它——
那东西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一团不断蠕动的半透明胶质聚合体,大小约如一个蜷缩的人。它的表面泛着类似腐败珍珠的暗淡光泽,内部似乎负面情绪凝结成的浑浊絮状物在流动。它时而拉伸,时而收缩,边缘模糊地模拟出类似人类肢体的轮廓,却又在下一秒溃散重组,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精神污染波动。
蚀心魔——林薇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这个根据其特性临时命名的称谓。她推测,这恐怖的东西,很可能源自某种具有高度社会性和复杂神经系统的基础,如章鱼或某些海洋哺乳类,在“归墟”病毒的作用下,异常进化并融合了人类散逸的负面情绪执念,最终形成了这种以精神能量为食、以散播绝望为乐的怪物。它没有尖牙利爪,但其释放的持续性精神波动,就是最致命的武器。
那团胶质物似乎察觉到了林薇等人的到来,蠕动的速度加快,一股更加强烈、更加直指人心的精神冲击像是潮水般涌来!两名助手瞬间抱住头颅,发出痛苦的呻吟,显然陷入了各自的恐惧幻象之中。
林薇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眩晕,那些牺牲者的面孔再次变得清晰。但她死死盯着那团扭曲的物质,将探测器对准它,同时用尽力气按下了挂在腰间的紧急求救信号发射器。
尖锐的警报声在“远航者”号上空响起!
李振邦一直在上层甲板焦急等待,听到警报,立刻带领一支精锐小队,携带火焰喷射器和其他重武器,以最快速度冲向底层货舱。
当他们冲进货舱时,看到的是几乎崩溃的助手和强撑着与那无形精神压力对抗的林薇。而那团半透明的胶质物,在众多生人气息的刺激下,形态变得更加不稳定,散发出的精神低语几乎化为了实质的噪音,冲击着每个人的大脑。
“火焰喷射器!覆盖那个角落!快!” 李振邦怒吼道,他同样感受到了那股试图撬开他心防的恶意低语,但他用钢铁般的意志将其强行屏蔽。
一名背着老旧02式火焰喷射器的战士上前一步,调整喷口。
呼——!
一道混合着稠化燃料的炽热烈焰宛如愤怒的火龙,咆哮着扑向角落里的蚀心魔!
火焰,似乎是这种纯粹精神聚合体的克星。在高温的炙烤下,那半透明的胶质物发出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无声尖啸!它剧烈地扭动、收缩,表面迅速焦黑、碳化,散发出一种如同烧焦的塑料混合着腐败内脏的恶臭。
它试图变换形态躲避,但火焰覆盖了整个角落。最终,在持续喷射的烈焰中,蚀心魔的蠕动越来越微弱,最终化为一小滩冒着青烟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残渣。
就在它彻底消亡的瞬间,一股充满不甘和怨毒的强烈精神脉冲像是爆炸的冲击波,以残骸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噗通!噗通!
货舱内,除了李振邦和林薇等少数意志极其坚定的人只是感到一阵剧烈的心悸和恶心外,其他几名战士和那两名助手都瞬间脸色惨白,甚至有人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呕吐起来。这股尖啸并非物理声音,却仿佛能直接震伤灵魂。
蚀心魔被消灭了,但它留下的创伤,却远比物理伤害更加深刻和持久。
陈勇和赵德柱虽然恢复了部分理智,但眼神中充满了后怕与茫然,他们无法完全分辨哪些记忆是真实,哪些是蚀心魔植入的幻觉,彼此之间留下了难以弥合的信任裂痕。其他受到不同程度影响的队员,也变得沉默寡言,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与警惕。
整个团队的氛围变得更加压抑和猜疑。人们开始不自觉地和他人保持距离,害怕自己内心深处的脆弱再次被利用,也害怕身边的人是否已被那无形的低语所腐蚀。
面对这种情况,李振邦做出了一个强硬的决定。
在第二天清晨的全体会议上,他站在高处,目光扫过们!我们面对的敌人,比我们想象的更加诡异和恶毒!它们不仅攻击我们的身体,更试图摧毁我们的意志,瓦解我们的团结!”
他宣布了新的纪律:“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必须定期、主动向直属上级报告自身的心理状态!任何异常的情绪波动、梦境、或者听到、看到无法解释的现象,必须立刻上报!不得隐瞒!这是命令!”
他强调这是为了集体的安全,是为了防止蚀心魔事件重演。
然而,这道命令在部分崇尚自由或者内心藏着不愿为人所知秘密的队员中,引发了强烈的抵触情绪。尤其是几名原非军籍后来加入的技术人员和幸存者,他们私下里议论纷纷。
“这算什么?思想管制吗?”
“连脑子里想什么都要报告?那我们和犯人有什么区别?”
“谁知道报告上去,会不会被当成不稳定因素处理掉……”
猜疑的种子,因为蚀心魔的挑拨而发芽,又因为李振邦的高压管控而悄然生长。人性与秩序,求生本能与个人隐私,在这片绝望的锈海上空,展开了另一场无声却同样残酷的搏杀。
林薇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忧虑。她理解李振邦的无奈,但也担忧这种缺乏信任基础的高压手段,最终会适得其反。她默默地走回隔离舱,看着屏幕上吴锋依旧异常但相对平稳的脑波曲线,只觉得内外的压力,都如同这锈海的海水,越来越沉重,几乎要将这最后的方舟彻底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