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绝境回响(1 / 2)

黎明的微光尚未穿透“新家园”山谷上方人工调控的生态穹顶,吴锋和罗岳已经借着巡逻队换岗的间隙,如同两道融入墙壁阴影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潜向地图上标记的废弃气象站。手中的纸条已被汗水浸得微皱,那简陋的线条勾勒出的不仅是地点,更可能是通往自由呼吸的狭窄缝隙。身后的居住区一片死寂,那种被严密管控的“秩序”感,比燕京基地外废墟的荒凉更令人窒息。在这里,连恐惧似乎都被标准化、被压抑了。

废弃气象站位于山谷边缘的缓冲地带,这里曾是旧时代观测天象的哨所,如今经过“新家园”技术改造的荆棘植物部分覆盖,金属支架锈迹斑斑,与活体的藤蔓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怪异的共生景观。空气中弥漫着植物汁液和淡淡铁锈的混合气味。

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开几个仍在缓慢转动疑似环境监测器的探头,钻进了主建筑内部。里面布满灰尘和破损的仪器,但中央控制台似乎有被近期动过的痕迹。罗岳,这位习惯了在死亡边缘搜集情报的老兵,迅速检查起来。他的手指拂过控制面板的缝隙,感受着细微的划痕和温度差异。

“有备用电源被激活过,”他低语,声音在空旷的室内产生轻微的回响,“线路被重新接驳了…不是官方手法,很粗糙,但有效。”

吴锋警戒着门口,手中紧握着进入“新家园”时被暂时收缴后来发还的制式手枪(弹匣仅余三发),低声道:“能联系上吗?”

罗岳没有回答,专注地操作着。他卸下一块面板,接入自己随身携带经过多次改装的军用单兵通讯器。屏幕上跳动着杂乱的信号波纹,他耐心地调整着频率,过滤着“新家园”无处不在的屏蔽信号干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隔离墙外隐约传来清晨操练的号令声,冰冷而整齐,敲打着他们的神经。

突然,一阵强烈的静电噪音过后,通讯器里传来一个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消散:

“…燕京…呼叫…燕京…基地…听到请回答…这里是…指挥中心…李潇…”

是李潇!她还活着!燕京基地还在!

吴锋猛地握紧了拳头,罗岳眼中也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但他迅速压下情绪,调整增益,试图稳定信号。

“基地!基地!我是吴锋!罗岳在我身边!我们收到了!重复,我们收到了!”吴锋对着麦克风,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信号稳定了一些,李潇的声音清晰了不少,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急切:“吴锋!罗岳!感谢老天!你们在哪里?情况如何?”

“我们在一个自称‘新家园’的势力内部…情况复杂。”吴锋语速极快,尽可能简洁地描述了“新家园”的强大,其基于“净化协议”的极端理念,以及要求燕京基地臣服并交出秦风的苛刻条件

“…他们只给了我们二十四小时考虑,现在还剩不到二十小时。这里的秩序…很冰冷,代价可能是我们无法承受的。”

通讯那头沉默了片刻,只能听到电流的滋滋声。可以想象,燕京基地指挥中心里,李云鹏、李潇等人正面临着何等残酷的抉择。

几秒钟后,李潇的声音再次响起,更加沉重:“我们这里…情况也在恶化。‘工具派’的控制网络在加强,它们在‘学习’我们的行为模式,防御压力巨大。资源,尤其是武器弹药和抗生素,已经见底。秦风的状态…很不稳定,他的意识与‘母亲’的网络纠缠更深,时清醒时模糊。林曼博士的团队在信号破解上有突破,但需要时间,更需要一个不受干扰的环境进行测试…”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李云鹏指挥官的意思是…绝不能交出秦风,也绝不能接受那种失去自我的‘净化’。燕京基地可以战至最后一人,但不能跪着生存。”

这句话,如同重锤,敲定了基调。

吴锋深吸一口气:“明白。我们这边发现了一些…可能存在的内部松动。有一个废弃的联络点,就是我们现在使用的这个。或许…我们可以做点什么。”

“小心,‘新家园’的技术和监控远超我们想象。”李潇警告道,“保持这个频率静默,非紧急不联系。我们会想办法…为你们创造条件。必要时刻…执行‘火种’预案。”

“火种”预案,是燕京基地在最绝望时刻保留文明碎片和少数精英突围的终极计划,这意味着基地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通讯到此中断,信号再次被强大的干扰淹没。控制室内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与基地的联系重新建立,带来的却不是希望,而是更加沉甸甸的责任和紧迫感。他们不仅肩负着勘探队的生死,更可能影响着燕京基地最终的命运。

就在吴锋与罗岳接收到燕京基地讯号的几乎同一时间,远在数百公里外的燕京基地,正经历着新一轮的尸潮冲击。

这次的尸潮,明显带有“工具派”高度组织化的特征。它们不再是无脑的蜂拥而上,而是呈现出清晰的梯队和兵种配合。

“基石”: 这是对原有“巨盾种”的官方命名升级。这些庞然大物身高普遍超过三米,表皮角质化严重,如同覆盖着厚重的生物装甲。它们的力量极大,行动相对迟缓,但却是完美的移动掩体。其来源被认为是病毒优先强化了感染者骨骼与肌肉密度,并诱导表皮异常增生的结果。此刻,数十头“基石”排成一道移动的城墙,用身躯抵挡着基地防线倾泻的金属风暴,为后续部队开辟道路。重机枪子弹打在它们身上,只能溅起密集的火星和碎屑,难以造成致命伤。

“疾影”: 由“疾行种”进化而来,官方命名。它们四肢着地,奔跑时快如闪电,关节反曲,擅长利用“基石”的掩护进行短距离突进,目标是撕扯防线的薄弱环节。其命名来源于它们在战场上留下的残影和极高的击杀难度。狙击手们必须集中精神,才能在它们跃出掩体的瞬间将其精准爆头。

“腐蚀者” : 替代了旧称“喷毒者”。它们体型臃肿,胸腔内储存着高腐蚀性的生物酸液,可以通过收缩胸腔肌肉,将酸液球喷射至百米开外。酸液不仅对工事和装备有极强的破坏力,对人员更是致命的。一旦被沾上,防护服也会被迅速蚀穿,皮肉消融,死状凄惨。其来源推测是病毒改造了消化系统和喷射器官,形成了生物版的“自行火炮”。此刻,它们躲在“基石”身后,不断地向围墙和火力点抛射着绿色的死亡之雨。

“潜行者”: 继承了旧名,但战术更加狡猾。它们善于伪装,能长时间保持静止,与环境融为一体,甚至能挖掘简单的地道。常常在正面战场吸引注意力时,从意想不到的角落发起致命偷袭。对付它们需要依赖灵敏的震动传感器和经验丰富的老兵直觉。

“猎杀者” : 精英单位,保留了旧称。它们是力量、速度与一定智慧的结合体,爪牙锋利,能够攀爬垂直墙面,是突破内部防线的噩梦。每一次“猎杀者”的出现,都意味着防线某一节点将面临极高的伤亡风险。

城墙之上,硝烟弥漫,枪声、爆炸声、嘶吼声、惨叫声交织成一曲地狱交响曲。

“稳住!瞄准‘腐蚀者’!不能让他们持续喷吐!” 李云鹏站在指挥所里,通过望远镜观察着战场,声音嘶哑地下达命令。他的眼窝深陷,鬓角又添了许多白发。每一次下达“集火”命令,都意味着要承受“基石”推进和“疾影”突袭的压力。

防线上的战士们,面黄肌瘦,军服破烂不堪,许多人的绷带下还渗着血迹。弹药极度紧缺,每个射击孔旁边都堆着空弹壳,后勤人员冒着被流弹和酸液击中的风险,穿梭在阵地上,运送着所剩无几的弹药箱和用简陋容器盛放的白开水。子弹,尤其是大口径的反器材步枪弹和重机枪弹链,已经成为比食物更珍贵的资源。回收弹壳,尝试复装,是基地兵工厂最主要的工作,但产能远远跟不上消耗。

“机枪班!三点钟方向,‘基石’后面!穿甲弹准备!” 一名满脸硝烟的连长嘶吼着。两名战士合力将一挺沉重的高射机枪平放,装上仅有的几发钨芯穿甲弹。这种弹药能有效击穿“基石”的装甲,但制造困难,库存早已告罄。

“砰!砰!” 沉闷的枪声响起,远处的“基石”身上爆开两朵血花,动作一滞,但并未倒下。而机枪班的位置立刻遭到了“腐蚀者”的集中攻击,绿色的酸液球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