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正微微蜷缩着,握着我的手。
我屏住呼吸,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跳出胸腔。
“林应?”我颤抖着声音,试探着叫他。
他没回应,但握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这一次,我确定不是错觉。
他动了!他真的动了!
我激动得浑身发抖,连忙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护士很快就跑了进来,看到我激动的样子,又看了看病床上的林应,疑惑地问:“沈部长,怎么了?”
“他动了!他的手动了!”我指着林应的手,语无伦次地说,“你快看,他是不是要醒了?”
护士连忙上前检查,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心率在上升!血压也在升高!快,快去叫医生!”
很快,医生就带着一群护士跑了进来,病房里顿时变得忙碌起来。他们围着病床,检查着各种仪器,低声讨论着。
我被挤到了一边,只能远远地看着。心里既紧张又期待,手心全是汗。
过了一会儿,医生转过身,对我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沈部长,恭喜你,林族长他……快醒了。”
医生的话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我所有的疲惫和恐惧。我站在那里,看着病床上的林应,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是喜悦的泪。
原来,所有的等待,所有的坚持,都不是白费的。
他真的要醒了。
医生和护士们又忙碌了一阵,确认林应的各项指标都在好转后,才慢慢退了出去,只留下我们两个人。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只是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比之前欢快了许多。
我走到床边,重新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比刚才更暖了,手指还在时不时地轻轻动一下,像是在回应我。
“林应,我知道你听得见。”我凑近他的耳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有好多事想跟你一起做。”
“我还没跟你算你给我下药的账呢,还没跟你算你不听话去晋北的账呢,你可不能就这么耍赖。”
“基地里的事好多,我一个人处理不过来。你醒了,就全交给你,我只想做回你的小太阳,不想做什么劳什子部长和族长夫人。”
“还有啊,张沐说,等你醒了,我们就去南方的海边看看。你不是一直想去吗?我们去看日出,去捡贝壳,去吃海鲜。”
我一边说,一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那里的皮肤很光滑,却布满了细小的伤痕,每一道都是他为我、为这个基地付出的证明。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睫毛突然颤了颤,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曾经总是带着清冷和锐利,像寒潭里的冰,却又总能在看向我时,融化成一汪春水。而现在,那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和虚弱,却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瞬间亮了起来。
“思……怡……”他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破旧的风箱。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再也忍不住,扑到他床边,紧紧握住他的手:“林应!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心疼,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别动!”我连忙按住他,“你刚醒,别说话。”
他摇了摇头,艰难地抬起手,想要碰我的脸。我连忙低下头,让他的手能碰到我的脸颊。
他的指尖很凉,带着输液管的寒意,却让我觉得无比安心。
“对不……起……”他断断续续地说,眼神里的愧疚更深了。
“我不听!”我打断他,眼泪掉得更凶,“你别说对不起,你要说对不起,就先想想你怎么对得起我!你怎么能那么狠心,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你怎么能那么不听话,非要去晋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我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把所有的不满和恐惧都发泄出来。
他静静地听着,眼神温柔地看着我,任由我骂,任由我哭,只是用尽全力,握紧了我的手。
等我哭够了,骂够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才又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能……让他们……伤害你。”
就因为这句话,我所有的气都消了。
是啊,他从来都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扛,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用他自己的方式,护我周全。
他不是自私,也不是没有担当,他只是把我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傻瓜。”我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以后不许这样了,听到没有?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你要是再敢自己做决定,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他看着我,虚弱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看到他笑,我也笑了,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掉。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温暖而耀眼。病房里的消毒水味似乎也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和我心里满满的、失而复得的喜悦。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基地的发展,外界的威胁,还有我那时不时会发作的精神疾病,都还在等着我们。
但我不怕。
因为他醒了。
因为他还在。
只要他在,我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他是我的人间,是我活下去的唯一证明。
生是,死也是。
而现在,他活着,好好地活在我面前,这就够了。
“林应,”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欢迎回家。”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明亮,像是在为我们照亮未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