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无数双麻木搅动着的腿脚,如同一片诡异的水底森林。
“嗡…嗡…嗡哞…”
数百个“空壳子”
的诵经声依旧低沉而麻木地持续着,它们对头顶的暴怒和近在咫尺的“主料”
毫无所觉,依旧在疯狂地搅拌着这口巨大的怨毒油锅。
血眼怪物的咆哮和燃烧的视线在油池上方逡巡了十几秒,最终带着不甘的狂怒渐渐移开。
粘稠的黑油重新合拢。
张清明缓缓吐出一串细小的气泡,肺部火烧火燎。
他摸索着池底,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基座,还有旁边一个碗口大小的、被油泥覆盖的圆形凸起。
是泄油阀?还是…
就在这时,林薇薇冰凉的手指突然在他手背上急促地划动了几下。
黑暗中,她沾满黑油的小脸转向他,眼睛在昏黄的光晕下闪着惊悸的光,无声地用口型示意:
“
”
…………
黑油从头发、脸上往下滴落,发出“啪嗒、啪嗒”
的闷响。
张清明环顾四周,熟悉的琉璃坑壁反射着惨淡天光——城隍庙废墟。
他们竟从油库底下直接钻回了这里。
陈斌扶着膝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干呕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操…操操操…”
他抹了把脸,手上全是黑腻的污渍,“老张…下次…下次你再有这种跳油锅的‘妙计’…麻烦…提前吱一声…老子…老子宁愿被那红眼珠子瞪死…”
张清明拧着湿透的衣角,粘稠的黑油滴滴答答。
左臂活动如常,只是皮肤被那油泡得发皱发白,一股甜腻的腥气挥之不去。
“吱一声?那红眼珠子耳朵比狗还灵。
”
他喘着气,目光扫过这片被高温熔成琉璃态的废墟,“不跳,现在就是油锅里飘着的油渣。
”
林薇薇抱着胳膊,小脸煞白,嘴唇还在哆嗦:“感觉…那油…像活的…往骨头缝里钻…好冷…”
她突然指向琉璃坑深处,之前被半掩埋的黑铁印箱位置,“清明哥!
那箱子…在‘冒烟’!
”
两人立刻望去。
只见那方被张清明用圣旨官印强行“冻”
住的黑铁箱子,此刻缝隙里正丝丝缕缕地逸出灰黑色的寒气!
寒气触碰到坑壁上光滑的琉璃面,瞬间凝结成一层薄薄的白霜!
一股比油池更阴冷、更死寂的气息弥漫开来。
“妈的!
刚堵上窟窿,这边又漏了?”
陈斌烦躁地抓起地上半块砖头,“砸了它算了!
”
“别动!
”
张清明一把按住他,“砸了更麻烦!
这印箱连着百棺滩地下的‘枢’眼,它现在冒寒气,说明
寒气是它散出来的‘死气’!
”
“死气?”
林薇薇打了个寒颤,“那东西…要…要彻底死了?还是…要变?”
“不知道。
”
张清明眼神凝重,盯着那丝丝缕缕的寒气,“但肯定不是好事。
老秦头最后的话还记得吗?‘炉子…该封火喽…’这寒气冒出来,不像封火,倒像是炉子要炸膛前的冷却…”
“封火…封火…”
林薇薇喃喃自语,灵觉如同被寒气刺激,猛地一颤,“殡仪馆!
秦大爷!
他…他好像知道什么!
他最后就在殡仪馆!
”
陈斌一愣:“那老酒鬼?早醉死过去了吧?”
“不一定。
”
张清明目光锐利起来,“他在殡仪馆守了一辈子,老吴搞那么大动静,他不可能真的一无所知。
他最后那句‘炉子该封火’,绝不是醉话!
走,回去找他!
他可能是唯一知道怎么‘封’这最后一口‘灶’的人!
”
三人拖着疲惫湿冷的身体,再次闯入死寂的殡仪馆。
那股焚烧油脂和消毒水的混合冷香,此刻闻起来格外刺鼻。
焚尸间门口,那口巨大的暗红血棺依旧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棺壁上残留着几道深刻的抓痕和干涸的暗色污迹。
“老秦头?”
陈斌压低声音喊了一句,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死寂无声。
林薇薇指向焚尸间角落,声音带着一丝不安:“他…还在那儿…但…感觉…好‘空’…”